“山茶,打起點兒精神來,我來是有好事要告訴你!”
山茶冷漠無神的眼珠燃起了一絲光彩,帶著幾分期盼與問詢望向沉星。
沉星俯身貼在她耳邊低低地說:“三哥說,三日後二哥會離開王廷去鐵馬營演兵,到時候三哥會想法子弄開你這裡的人,把你送出去。”
山茶的雙目倏地亮起炯炯的光,不由自主地緊緊抓住沉星的手:“星,你說的是真的?”
沉星使勁點了下頭:“真的。三哥不忍心你這個樣子,我們也幫不了你別的,只能走這條路了。他已經為你準備好了一套侍衛的衣服靴帽,還有些我給你的衣物細軟。”
山茶喜極而泣,拉著沉星的手不住搖晃:“星,你跟季王殿下的大恩,叫我怎麼報!”
沉星心裡百感交集,只攬住她的肩不停地拍著,不知說什麼好。半晌突然想起來,扶著她的肩、盯住她的眼睛:“你若想到時順順利利地離開這裡,必須答應我們一件事。”
山茶微微一怔,便連忙點頭:“我什麼都聽你們的,你說!”
“這三天,你要好好吃飯休息。否則,到時就算我們把你救出去,你沒有體力和精神,也根本跑不遠,還是會被抓回來。”
山茶連連點頭:“好,我吃!我一定會養足精神,放心。”
“這就好。只是,為了不引人注意,到時我就不方便跟著送你走了,三哥一個人帶你出去,但也不便遠送。你可想好了去處?”
山茶臉上的喜色凝住,目光黯淡了下去。
是啊,去處。家破人亡,舉目無親,她的去處究竟在哪裡?
她記得曾聽娘說過,他們一家原本是中原人。她爹餘遠丘本是中原的軍士,還未成親時,在一次中原與車渠的交戰中受傷被俘,被押到了車渠。
車渠王阿努圖愛他勇猛健碩、人材俊偉、武藝不俗,便想將他收為己用,以金銀財帛相誘,又把剛從中原邊境擄來的一名美貌女子名喚青鏡者,賞給他為妻。餘遠丘本以為必死,卻突然得了這從天而降的好事,如何不肯,於是變節,向車渠王稱降,並憑著自己對中原軍隊的瞭解,為車渠立了幾次大功,獲取了車渠王的信任,讓他做了車渠與西夜邊境南鶻關的守將。
說起來,餘遠丘也算是中原的叛徒跟敗類,中原人對其恨之入骨,揚言若抓到他,定會將他碎屍萬段。是以當他暗殺百里獲意圖邀功避禍卻遭失策之後,誓死也不敢逃回中原,只得惶惶然如喪家之犬,躲進原車渠的屬地礡山。
可如今哪裡還有車渠?這借來的國,也早已不存在。目之所及,除了中原,便是西夜。
茫茫天地,竟沒有她可去的容身之所。
爹啊爹,這莫非都是你叛國害人的報應!
許久,她下定了決心般抬起頭,迎上沉星關切、探詢的目光,低聲而篤定地說:“從哪裡來,仍回哪裡去。”
沉星吃驚地瞪大眼望著她:“你要回礡山?”
“是。我無處可去,礡山是我唯一的去處。”
“那萬一……”
“沒有萬一!只要能離開這裡,我死也瞑目了。能死在礡山,已經是我最好的歸宿。放心,我不會再像當初那麼毫無準備、措手不及了。如果百里玄月真的追著找到那裡,我拼了一死也絕不會再被他抓回來。”
沉星嘆息一聲,說:“也罷。既這樣,我也不多勸你了。我和三哥會想法子,儘量不讓二哥找到那裡去。”
“多謝你,星,你的恩情,我……”
“好了,快別說這些了。”沉星一陣心酸,聽不得她再說這些話,慌忙打斷:“我知道你不想再跟這裡有瓜葛。可是,以後你連我跟思和三哥也不願意見了嗎?我們……可以偷偷去看你嗎?你放心,我們一定死守秘密,絕不會讓任何人發現。”
山茶麵上現出糾結為難的神色,似是掙扎了許久,終於還是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我是恨這裡、恨百里玄月。可我也忘不了給過我暖意與恩惠的人。你跟季王的仁慈、思公主的善良,我永誌不忘。若還有機會在這西夜王廷之外相見,我很樂意。我也會想念你們。”
沉星安慰地笑了:“那咱們說定了。以後有機會,我和三哥,也許還有思,我們一定會偷偷去礡山看你!”
山茶笑得略有些勉強:“星,你跟思公主,只要不被人發現,去就去吧,我沒什麼不安。可是季王殿下……他就要為人夫了,再與我這樣的女子有交往,多有不便,還是……不要去的好。”
沉星沉默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