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出了他的計劃。
原本,按照他的計劃,在中俄的戰爭結束之後,在揮師進軍關內的時候,在東北軍的精銳佔領京城之時,他會在將領們以及官員士紳們的請求下——不論他們是否願意,自己都會登基為帝,當然,在歷史書上,會用濃重的筆墨記錄下那一切,人們會記下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功勳,對俄國戰爭的勝利,將會成為帝國的基石,戰爭勝利的榮耀,將保證沒有任何人質疑自己的皇位。
但現在,皇位卻以一種出人意料的方式,不是在將領們的請求下,也不是在官員士紳們的進言下,而是以一場聲勢浩大的“群眾運動”——在數十萬百姓的強烈要求下,自己甚至有那麼點“被迫”的成為了皇帝,這甚至“違背了自己的心願”。
“其實,相比於帝制,我更希望給中國帶來一場體制上的真正變化,比如共和,嗯,是民享、民有、民權之國……”
當然這只是在自欺欺人,這種冠冕堂皇的話,至多隻能說給別人去聽,自己說說就行了,別人聽聽就算了,唐浩然永遠不會忘記在黃袍加身的那一瞬間,他的心情是多麼的激動,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在那一刻,自己所夢寐以求的一切終於實現了。
非但實現了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復興,同樣將自己的命運以及未來家族的命運與這個帝國聯絡在一起了,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密的方式聯絡在一起,從今以後,自己真正的做到了一點——化家為國!
我是皇帝!
感受到周圍投來的狂熱的、激動的視線,儘管人還是那些人,侍從官依然是那些軍校畢業的高才生們,但是唐浩然卻注意到,此時,他們望著自己的神情與過去截然不同,過去他們的目光是尊敬,而現在,他們的目光卻是敬畏,是激動,甚至有那麼些狂熱。
是了!
在中國這個人數千年帝制的國家,相比於所謂的共和,1902年的人們所相信的仍然是皇帝,在他們的意識裡幾乎無法想像沒有皇帝的一天,而更為重要的是,對於這些侍從官來說,從現在開始,他們不再是東三省總督的侍從官,也不再是三省總督的學生,而是皇帝的貼身侍衛,天子的門生!
僅此兩點,就足以讓他們的名字在家譜中重重的寫上一筆!
是的,當自己的命運與國家聯絡在一起的時候,在東北,數十萬、上百萬人的命運也發生了改變,他們從三省總督的下屬,成為了從龍之臣,即便是最普通的一名東北軍計程車兵,也可以得說,他是從龍之臣,在皇朝定鼎之初曾追隨過皇帝陛下征戰南北,為帝國開疆闢土,為帝國立下的汗馬功勞!
是的!
實際上從十幾年前,他們的命運就已經與自己捆綁在一起,相比於所謂的共和,他們更願意成為臣民——中華帝國皇帝陛下的臣民!
不,應該說是中華帝國皇帝陛下的國民!
在陛下的目光投來的時候,每一個年青的侍從軍官無不是挺胸抬頭,以用自己最精神的一面去迎接陛下目光的檢閱,那種發自內心的敬畏,是從未曾有過的。也正是他們的敬畏之中,唐浩然向走著,在他們的目光之中,他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朕既是國家……
在這種自覺於心中浮現的時候,他走了候車室,在通往月臺的路上,他聽到一陣萬歲聲,那些看到他的臣民們,無不是主動的跪伏於地,用千百年來,人們最習以為常的方式去敬畏著皇帝。
儘管在此之前,正是這些跪下的民眾將黃袍加在皇帝的身上,儘管他們親眼目睹了什麼是“王候將相寧有種乎”,但是,現在,當他們一手“捧”出的皇帝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時,幾乎每一個人都不自覺得心生敬畏之感,甚至隱隱一些百姓在顫抖著。
這種顫抖不是因為激動,而是因為膽怯,他們之所以膽怯是因為恐懼,他們害怕自己的福氣太薄,以至於無法承受這種得見君顏的“皇恩”,在這種發自內心的敬畏之中,他們的頭伏的更低了,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甚至恨不得將自己的頭如駝鳥一般的埋於地下。
敬畏!
作為一名記者,在目睹著月臺上的變化,莫理循首先感受到就是這個名詞,他充分的感受到了人們發自內心的敬畏。原本,作為記者的他,與其它的十幾名記者,只是隨乘專列前往後貝加爾前線,去向全世界報道唐大帥以及他的那些英勇無畏計程車兵們,可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卻目睹了一場革命。
不,這不是一場革命!
可,不是革命的話,又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