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不願意承認,但桑治平最終還是點頭贊同道,無論是在他,亦或是張之洞看來,他們都認為唐浩然的堅持是太過耿直,圓滑不足,而他們恰恰忽視了一點——唐浩然之所以沒有作出讓步,是因為一但讓步,意味著自己永遠無法洗去“以煙斂財”的汙名,他所堅持的只是最後一絲底線,儘管他已經放棄了太多的底線,但有些事情總是需要堅持的。
“香帥,京師來了份電報,是總理衙門的。”
恰在這時,趙鳳昌進來說道。
“總理衙門?”
張之洞微微一愣,接過電報,拆開封來不過只是一看,臉色瞬間為之一變,猛的一拍餐桌,只震得桌上碗碟亂撞。
“李合肥無恥!”
“香濤(香帥)。”
桑治平、趙鳳昌兩人瞧見張之洞火冒三丈的模樣,無不是為之一驚,這是怎麼了?雖說作為總文案,但趙鳳昌並沒有檢視總理衙門電報的權力,所以才會這般驚訝,而桑治平卻是驚於何事能讓張之洞這般惱火。
“仲子,你看,你看,總理衙門竟然把手伸到我這了,總理衙門是恭王主持的,恭王與他李合肥之間……”
因涉及宗室,有些話張之洞絕不能說。
“這不是李合肥於幕後策劃,又能是何人所為!”
接過電報的桑治平看過電報上的內容,頓時沉默了下來,而趙鳳昌也在一旁看到了電報上的字樣,其它的話他沒看清楚,可最關鍵的幾句,卻一個沒落。
是調令,調唐子然於總理衙門候用的調令,理由再簡單不過——該員精通西洋事物,又為各國公使所欣賞,現今外交事重,朝廷正值用人之際,總之一句話,朝廷要調走唐子然,湖北便割愛吧!
這一份電報只看到趙鳳昌內心激盪非常,倒不是因為唐浩然要入總理衙門為朝廷重用,而是因為總理衙門的這一出,徹底的掃清了他接掌禁菸局的障礙,作為香帥的親信,他明白,對於香帥來說,他之所以惱怒是因為總理衙門挖了他的人,待火氣下去之後,估計就會明白過來,這事倒也解了他現在的困擾。
“香帥,這怎麼能成,現在禁菸局初創,子然還要主持湖北的禁菸大事,豈能由得總理衙門亂來!咱們這就擬電回了他們!”
趙鳳昌看似的關切,卻使得桑治平心底一陣冷笑,他這那裡是留子然,根本就是在趕子然走啊!
趙鳳昌的急聲,卻讓原本心惱的張之洞一愣,原本還怒氣衝衝的他旋即坐了下來。他不住的在腦海中思索著,李鴻章假恭王之手,把唐浩然調往總理衙門,是為了?是想邀其入幕?還是不想他為自己所用?
反覆思索良久之後,張之洞覺得兩種皆有可能,不過,相比於前者,也許李鴻章更看重的是後者,他害怕自己在湖北把洋務辦成了,所以才會使出這般下三濫的招術,難道在他李合肥的眼中,若是離了唐浩然,自己便辦不成洋務嗎?
想到這,張之洞便止住趙鳳昌說道。
“總理衙門畢竟是朝廷中樞,不能蠻幹!”
張之洞的話讓桑治平的心底一嘆,同時也讓趙鳳昌暗自一喜。當他從餐廳退到室外時,望著那雪花,趙鳳昌的面上更是帶著笑,那笑容顯得極是得罪。
“仲子,咱們一起到到花園去看看雪吧。”
待趙鳳昌離開後,發現大腿有點發脹的張之洞想到戶外去走動走動。
天空堆積著烏雲,並不算大的雪花飄灑著,正月裡的天氣仍更顯得有點寒意逼人。
“香濤兄,外面冷,若不一起去到花廳裡走走吧!”
桑治平勸阻道。
“好幾天沒有到花園去了,想看看,取件披風便行了!”
一旁的親隨連忙找了件披風披在張之洞的的肩上,兩人便向總督府後花園走去。冷風吹在臉上,身為北方人的張之洞不僅未覺得冷,反倒感到有些清爽。
“治平,你怎麼看?”
他指得自然是總理衙門調唐浩然一事。
“這……”
“同治二年我考中進士,進翰林院,直至光緒七年外放山西,前後當了18年的京官。”
張之洞似回憶般的話語,只讓桑治平心底“咯噔”一聲,頓時便知道了其想法,該來的總會來的,看來這武昌是留不下唐浩然了,有了總理衙門的這紙調令,所有的一切都解決了,香濤再也不需顧慮重重了。
“京官清閒,若不思上進,最是容易混。有無出息,全看各人了,所以普天之下,又唯京官最難當!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