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原因之後,石韋便寬慰道:“潘兄莫急,潘大人只是因一時生怒,氣血衝頭,方才會昏過去,我只消給他開一道定心省腦的方子,服下之後便當無大礙。”
潘家兄妹這才鬆了一口氣。
於是石韋便寫了一道方子,叫下人們依方去抓藥,潘紫蘇在內室服伺父親,潘子君則在外面陪石韋。
寫罷方子,石韋不禁好奇道:“潘兄,不知潘大人遇上了什麼事,竟會生這麼大的氣?”
“一言難盡啊……”潘子君嘆了一口氣,方才慢慢的講前因後果道出。
原來不久之前,那徐弦忽然上表,將潘佑提出的變法斥責為“妖言惑眾”。
徐弦在朝中頗有影響力,他這般一上表,原先那些態度不明朗的大臣們,紛紛的上表附議,群起而反對潘佑變法。
而藉著徐弦掀起的這股反對之聲,原先的那些反對派趁機造勢,一時間,朝中反對變法之聲佔據了絕對的上風,迫使那些原先支援變法的大臣們,也無不見風使舵,改變立場。
在這般輿論之下,皇帝李煜,遂於今日召諸臣入宮議事,當著眾臣的面,下旨不準任何人再提變法之事。
潘佑心有不甘,遂於當朝為變法辯護,卻惹怒了李煜,當場將潘佑狠狠的斥責了一番,而且還將潘佑中書舍人之職撤去,改任為內史舍人。
這中書舍人,乃是皇帝近臣,參與擬旨重臣,而那內史舍人,則不過是一埋案編史的閒職。
李煜的這一人事變更,分明是將潘佑貶出了決策中杻。
變法失敗,又遭貶職,雄心勃勃的潘佑受此重創,心中氣憤難當,方才會氣血攻心。
聽得潘子君這一番解釋,石韋心中著實吃驚不小。
眼下他雖然成了御醫院副使,也算是中央官吏,但他不想趟南唐官場這渾水,故而每日晚去早歸,對於朝中之事都漠不關心。
石韋萬沒有想到,這才短短几天的功夫,朝中竟然發生了這樣的政治大地震。
想起月餘之前,李煜還剛剛賞賜過潘佑玉帶,誇他為國家覓得石韋這樣的良才,這才幾天的功夫,便又將潘佑貶官,果然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這徐大人為何會突然之間與潘大人作對?”石韋疑道。
潘子君搖頭道:“這很難說了,爹爹提出的這個變法,會損害到許多人的利益,徐家也不例外,他上表反對也並非沒有理由。”
先前石韋還在擔心,徐弦的這般作為,或許是跟自己他與徐常青間的過節又關,故而才會牽怒於徐弦這個薦主。
但聽潘子君這番話,他細細一想,以徐弦這樣身份的人,做出這麼大的決定,又豈會僅因自己這麼個小人物。
或許,真正的原因正如潘子君所說,潘佑的變法傷害到了徐弦,迫使他不得不公然反目。
他二人正議論時,忽聽得內室中傳來一陣咳嗽聲,想來是潘佑服下了湯藥,已經醒來。
他們正待入內看時,潘紫蘇卻扶著潘佑蹣跚而出。
“小妹,你扶爹爹下床作甚?”潘子君驚問道。
潘紫蘇無奈道:“是爹爹一定要下床,我也沒辦法。”
石韋見狀,便上前勸道:“潘大人,你剛剛服下藥,身子尚未痊癒,還得多多休養才是。”
潘佑搖了搖頭,有氣無力道:“眼下當國家生死存亡之秋,我怎能躺得住呢。”
他說著,在女兒的攙扶下走到了書案旁,提筆顫顫巍巍的寫下了一書。
眾人正自不解時,潘佑書已寫成,將之遞向石韋,“遠志,你的文采好,你幫老夫看看,我的這道上表可有筆誤之處?”
石韋懷著好奇之心,將那一紙書表接過,低眉細細的看了起來。
漸漸的,他的眉頭微皺起,表情也越來越凝重。
當他將全書看完時,一張臉已是極為嚴峻,他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潘大人,如今陛下正在氣頭上,你可有想過,你這一道上表若是讓陛下看了,會有怎樣的後果嗎?”
聽得此言,那潘家兄妹皆是一驚。
潘子君忙將石韋手中之書奪過,匆匆的掃了一遍,臉色不禁也跟著陰了下來。
“爹爹,你這一道上表言辭如此激烈,必會惹怒陛下,為自己徒招聖怒啊。”潘子君焦慮說道。
潘子君慷慨道:“我早說過,現下我大唐已到了生死存亡之秋,陛下卻為袒護那班大臣的利益,畏首畏尾,不敢實行變法。我若不上以激烈之詞,如何能將陛下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