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韋知道,她已經被自己勸動了。
又或者,她的心裡早就說服了自己,眼下他的這話話,只是讓蕭綽有個臺階下罷了。
“你現在已經是皇太后,你的兒子也是皇帝,整個遼國的天下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可以為所欲為,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不用再畏懼誰,顧忌誰,你該高興才是。”
石韋輕撫著她的手,繼續安慰著她。
蕭綽的眼眸漸露神采,石韋的話讓她情不自禁的勾勒起那美好的未來。
“那一天是耶律賢的死期,卻是你重生之日,從今往後,蕭綽才是真正的蕭綽。”
“重生之日,重生之日……”
蕭綽越來越興奮,那憂鬱的情緒,經過石韋的這番勸慰,早已煙散雲散。
忽然之間,她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振奮。
看著她那神采漸濃的臉龐,石韋知道她已經從陰霾中走了出來,心中也暗鬆了口氣。
精神重新煥發的蕭綽,忽然緊緊握住了石韋手,“遠志,你留下來吧,你說得對,整個大遼都是我的,你為何就不能屬於我呢。”
石韋心中怦然一動,在某一個瞬間,他還真有點動心。
不過旋即他就掃出了放棄了那一瞬間的動心。
在大宋,他還有許多放不下的人,即使是蕭綽也無法讓他放棄原有的一切。
而且,身為大宋使臣,趁著出使敵國時背叛國家,自己背上個罵名就無所謂了,關鍵是勢必要牽連留在洛陽的家眷。
石韋做不到。
“我在洛陽還有很多家人和朋友,如果我留下來,那些人都要受到誅連,我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就讓那麼多人因我而受害。”
石韋坦然道出了他拒絕的理由。
蕭綽興奮的神色,很快就黯然下來。
沉默了良久,她搖頭苦笑一聲,嘆道:“你說得對,是我私心太重,你是不可能留下來的。”
看著她那又有傷感的容顏,石韋心中嘆惜,便道:“我們中原有句話,叫作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娘娘,你能夠體會嗎。”
蕭綽神情恍然,頓了那麼一刻,卻是笑了。
那是釋然的一笑。
於是,她便將緊握的手鬆開,以茶代酒,舉杯欣然道:“既是如此,那我就祝你一路順風了。”
石韋如釋重負,亦舉杯笑道:“娘娘還請珍貴,照顧好自己,還有你肚子裡的孩子,若然有緣,咱們自會再見。”
二人舉杯飲盡,彼此深望著對方,相視會心而笑。
告酒已飲,再多逗也無益,石韋遂起身告辭。
蕭綽也不相留,只目送著他從容而去。
就在他出門的那一刻,蕭綽忽然又高聲道:“宋國,會為了燕雲開戰嗎?”
這最後一問,蕭綽又恢復了那個女政治家的風範。
燕雲與遼人而言,不過是南侵的基跳板,於大宋而言,卻是生死存亡的命門所在。
開不開戰,這還用問嗎。
石韋卻沒有回答,腳步只停頓了一下,便頭也不回的大步流星走出殿外。
望著那一襲磊落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蕭綽的臉龐,悄然掠過一絲悵然之色。
…………………………………………
次日天色未明,三百人組成的大宋使團便低調的離開了館舍,由幽州出發,望南而去。
石韋本來是還想和耶律思雲告個別的,但想到遼國帝位更換,幽州城內局勢複雜,多留一日就多一分風險,所以他選擇了不告而別,儘快起程南歸。
南下的路上,不斷的有遼國的軍隊從身後經過南下,望著遼宋邊境而去。
看來遼人對大宋也很忌憚,害怕大宋趁著遼帝新喪的機會,趁機發兵北侵,所以才加派兵力,守駐邊關。
石韋雖人在遼國,但心思已飛回了洛陽。
他覺得以趙匡胤的雄武見識,得知遼帝駕崩,新帝年幼,母后專權的訊息之後,怕早就興奮得睡不著覺,開始謀劃著北伐燕雲的戰事。
石韋甚至覺得,眼下京中的禁軍怕是已經有所動作,或許已經在向北開拔的路上。
想到這些,石韋不得不下令使團加速前進,以免到時兩國戰起,自己和這般手下在這裡成了遼人怒氣,發洩的犧牲品。
於是石韋一行便日夜不停的南下,途中遇到州縣一併繞過,連逗留一晚的時間都沒有,快馬兼程的趕路。
三天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