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綽微微點頭,拂手道:“宋使免禮。”
石韋直起身來,將國書雙手奉上,大聲道:“下官奉大宋天子陛下之旨,特將此國書轉呈,請皇后娘娘過目。”
侍奴將國書接過,轉呈於蕭綽。
蕭綽邊國書,邊命人給石韋看座。
遼人風俗不同中原,所謂的賜坐,不過是在御座上給他安置了一個皮墊。
入鄉隨俗,石韋便盤膝而坐,靜觀那蕭綽形容。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擁有著國色天香的女人。
儘管她的美貌與小周後,還有花蕊夫人相比,略要遜色一籌,不過,她的身上卻有著周後她們所不具備的一種特殊氣質。
那是一種絕對的自信,手握權力,生殺予奪的自信。
小周後和花蕊夫人均曾服侍帝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但說到底,不過也是帝王手中的一玩物花瓶而已。
蕭綽卻不同,因是耶律賢的體弱多病,眼下遼國的諸般軍國大事,幾乎多出於蕭綽的決策。
也就是說,眼前的這個契丹女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才是遼國真正的無冕之皇。
這是一個擁有著至高無上權力的女人,那些權力所帶給她的霸道之氣,自然是小周後她們所難以啟及的。
只是,眼前這個自信的女主,原本沉靜的臉龐,卻漸漸凝起眉來。
她的目光中,開始流露出不悅之色,顯然,讓她感到不爽的,正是石韋所遞上的那道國書。
那與其說是一道國書,倒不如說是封警告書。
如果將書中那些文縐縐的官話翻譯過來的話,蕭綽所看到的也許只有一句簡單的警告:我大宋天朝不日將伐北漢,爾遼國最好識趣點,休要多管閒事,否則咱們就戰場上見分曉。
細觀許久,蕭綽合上了國書。
她抬起頭來,明亮如星的眸子凝視向石韋。
那看似清澈的眼神中,卻暗藏著如針般的犀利,彷彿要穿透石韋的眼睛,看穿他的內心所想一般。
石韋面色淡然,坦然的迎視著蕭綽。
他的身後,有整個大宋為自己撐腰,面對這個契丹女人,他無需畏懼。
這種精神上的交鋒持續了片刻,蕭綽忽然道:“貴我兩國素來交好,而今貴國卻要侵我蕃國,此等舉動,實在是有違我兩國世代之友好啊。”
世代友好?笑話。
石韋微一拱手,高聲道:“河東之地,自古以來即為華夏疆土,偽漢劉氏背叛國家,割土自立,實乃華夏千古罪人,我朝只是要取回屬於自己的疆土而已,此天經地義之理也。”
石韋義正嚴辭,毫不退讓。
蕭綽淡淡一笑:“本後略通一些漢史,據本宮所知,華夏之地,原不過是河南一隅而已,只是後來四面開疆拓土,疆域才越拓越廣,但歷朝歷代,也是有增有減,版圖並非固有,石以‘自古以來即為華夏疆土’,作為侵奪我蕃國的藉口,似乎有些勉強了吧。”
蕭綽的番話的意思,顯然是在暗諷。
她這話的言下之意,則是在說,天下間哪有固有的疆土,誰的拳頭硬土地就歸誰。
弱肉強食,勝者為王,這就是蕭綽的邏輯。
不過,石韋心下里倒是並不反對蕭綽的這般理由。
而今大宋敢警告遼國不得插手,不也是仗著自己的“拳頭”大麼。
既然大家都認同這“強盜邏輯”,那事情反而好辦了。
當下石韋便冷笑一聲:“蕭皇后跟下官講道理也沒用,下官只是奉旨將我朝天子的話轉達而已,我大宋向來是想跟貴邦友好相處,只是如若貴邦執意環護偽漢叛逆,那我大宋也只有做最壞的打算。”
蕭綽眉色一凝,臉上陰雲漸布,冷冷道:“如果我國執意庇護河東,爾國又當如何?”
石韋站了起來,昂首道:“那下官就只能對此表示遺憾,到時候,貴我兩國就只能在戰場上決定偽漢的生死了。”
作為一名使臣,石韋這番公然的“威脅,似乎是有點出格。
不過石韋也不是自作主張,臨行之前,他也是徵求過趙匡胤的示下,如若遼國執意不肯退讓,他該當如何應對。
趙匡胤給他的話也很簡單:河東逆命,正應興師問罪!如北朝不援,和約如故,否則,只有兵戎相見。
比起趙匡胤的話來,石韋已經算是給蕭綽面子,算是他有幾分憐香惜玉。
“啪!”
蕭綽拍案而起,目露兇光,怒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