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會談,俄使色怒。穆又倡言韓每事皆屈於人,而獨逞強於俄,殊可怪也。俄不甘休,必至兵連禍結而後已。凱告以俄聽穆詭謀,以為朝鮮不嫻外交,大施恐嚇,即可依從。君須抱定宗旨,牢不可破,俄必以穆言不可聽,轉交好於韓,此離間之一法也。凱當設法誘穆到天津,求李中堂另派差委,俄方攥兵於英,斷無分兵向東之力。且亦明知如此大事,果興兵,中國必全力助韓。日本共處亞細亞臥榻之旁,豈能容人鼾睡耶?亦必並起而攻。英截其海,土耳其躡其陸,俄勢雖大,必不能敵中英日土四國也。若再以大言相嚇,可對以寧亡國亦不允此鬼祟之謀。此事自可收束,無足慮也。
以上兩筆談,均袁實在之談耶?卻不敢必。人謂袁鋪張失實,於茲可見。李鴻章得袁告韓種種情形,密奏清廷,大略謂韓王闇弱無主,易受人愚,此次為穆麟德所賣,苟非袁世凱向其執政諸大臣開誠佈公,曉以利害,即與俄結密約,大局將不堪設想。現韓王雖已猛省,穆麟德為袁誘迴天津,而俄人仍施恐嚇手段,未肯甘心。韓人不嫻外交,遇事無所措手,自移師內渡後,僅有陳樹棠駐韓為辦理商務委員,與其朝政多隔越。韓果受日、俄之愚,後患不可思議。袁世凱久駐韓京,熟悉情形,兩次肅清韓亂,其君臣大相欽佩。此次因袁世凱送大院君歸韓,韓念袁從前駐韓獲益良多,函稱袁世凱離韓數月,如失左右手,請為代奏派袁世凱駐韓襄助一切。查其所請,系出至誠,袁世凱忠亮明敏,心地誠篤,倘準如所請,改為總理辦事大臣,現駐韓辦理商務委員陳樹棠已經期滿,應即調回,以袁接充,實於御外撫藩兩有裨益。清廷降諭旨著照所請。
第六節駐韓辦事大臣
光緒十二年,袁世凱奉清廷命,充駐韓辦事大臣。由李鴻章致書於韓王曰:
前奉琅函,以袁守世凱兩次帶隊貴邦,扶危定傾,為貴君臣所信重,鴻章亦深契許。殿下欲留為將伯之助,已具情奏達天聽,奉旨命駐漢城,充辦事大臣,兼襄助一切。以後貴國內治外交緊要事宜,望隨時開誠佈公,與以商榷,必於大局有裨。該守素性梗直,夙叨摯愛,遇事尤能盡言,殿下如不以為逆耳之談,則幸甚矣。(下略)
袁世凱此次到韓,較前自大不相侔。既奉清廷簡命,又得李鴻章函稱襄助一切,凡內治外交緊要事宜,均須與之商榷,儼然監國體制。世凱自命其權力地位,亦在各國駐韓公使之上,遇有各國公使會議籌商事務,則派翻譯唐紹儀充代。車馬服從亦極麗。至韓宮府行為,外交動作,事無大小,悉加干涉,韓無一事能自主。而又佈滿腹心,舉國執要政者皆阿附之。黜陟大權盡為袁有,甚至韓王欲換一宮內小臣不令袁知,輒日任用小人,必去之而後已。
日國聞袁世凱待韓種種行為,大相驚嚇,開議數次。熱心國事者謂袁此等舉動,勢將併吞三韓,不可坐視,宜忠告袁世凱,如不聽則戎衣相見。老成持重者雲,袁既明奉清命,不知此舉系清政府之令與否,國家大計,不可輕於一擲,傷東亞和平。且日國甫改官制,內政紛繁,加以經濟困難,亦不能輕舉,俟默察清韓間關係。於是乃從伊藤侯、井上伯議,結好清國,由政府致書駐日清公使徐氏,聯清日兩國盟好,同謀韓國進步,以全東亞和平。囑清政府命駐韓袁世凱就近臨東京,與我執政諸臣面商一切。清政府得徐氏報,即電飭袁世凱定期赴東,以敦和好。
是年五月,袁抵東京,晤我內閣總理伊藤及諸大臣會商,日國提出忠告十二條,頭緒繁多,不及備載。大意勸袁勿損害韓自主權,宜勸韓變法以圖自強,日中兩國有唇齒誼,宜協力圖謀,果韓亡亦非中日幸福,兩國苟欲並韓,恐資西洋各國口實,使坐收漁利耳。世凱陽表同情,其心終以韓為清屬國,非他國所能干預。日國當時亦無如之何。而袁之專橫仍不稍減,卒致韓不能耐,求助於俄,數赴俄使館密商。俄使欲韓王用國璽書為憑,韓王不得已予以密函,蓋用御璽。其大旨在脫清獨立。錄其致俄使密書於下:
密啟者,敝邦偏在一隅,雖獨立自主,而終未免受轄他國。我大君主深為恥悶,今欲力加振興,悉改前制,永不受他國轄制,惟不免有所憂忌。敝邦與貴國睦誼尤篤,有唇齒之勢,與他國自別。深望貴大臣稟告貴政府協力默允,竭力保護,永遠勿違。我大君主與天下各國一律平行,或他國有所未協,望貴國派兵艦相助。期以妥當,實深景仰於貴國也。內務總理大臣沈舜澤,謹致大俄國欽命大臣韋閣下。
韓王甫萌是念,袁即偵知,蓋王近臣多陰附袁而王不知也。閔泳翊又密報袁。及韓王送密書與俄公使時,袁已函電李鴻章,謂韓王此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