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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當時在女館上學的,有二、三、五、六、七、八、九、十、十一等姐妹9人,還有大哥的頭兩個女兒,五、六、八、九4個姨太太。那時候,還有我二伯家裡的一個大姐正在中南海內,所以也同在這個館裡讀書。女館裡按照文化程度,分為第一、第二、第三3個班,第一班有二姐和我,大哥的兩個女兒,五、六兩個姨太太和二伯家的大姐,一共7個人,第三班則是一些小妹妹們了。專館裡也規定了考試製度,計有大考、小考兩種。小考在暑假前舉行,大考在年假前舉行,也同樣記分數,定名次。每次考試的第一名是有獎勵的。二姐和我的功課在第一班裡是最好的,每次考試都是我倆輪流得第一。因此,在考試的前夕,我父親總要問問我倆,這次如果考了第一名,要些什麼東西。假如我真的名列第一併在考前說是要一架新式銅床的話,那麼,名次一定,新式銅床便也抬到我屋裡來了。我們姐妹姑侄是有學名的。對那4個姨太太,老師們在課堂裡叫她們“姨太太”自然不便,因此,我父親便分別給她們起了名字,五姨太太叫做志學,六姨太太叫做勉學,八姨太太叫做潛學,九姨太太叫做勤學。

女館的女老師們,也住在專館裡,也專有一個廚房供應她們的伙食,專用了一些女傭人來伺候她們。她們的月薪,大約是每人100元。這樣一些物質待遇,在當時說來,算是很優厚的了。但是,她們卻有一大苦惱,那就是雖然沒有任何明文規定來限制她們的自由,實際她們的行動卻大大的不自由。在總統府裡,我們姐妹和丫頭、老媽們尚且不那麼自由自在地任意閒步,何況那些女老師!請假外出,本來是允許的。但是外出的時候,要開一種條子,既要有專人送出府門,回來時,也還要有專人在府門迎接,才能進得來。因此,這些女老師們為了避免進出的麻煩,除非有特別緊要的事情才出去外,不管什麼樣的佳節良辰,都在那小天地裡熬,惟有等待寒假、暑假的到來,才能得到解放,走出總統府。

我們女生是不住在女館裡的。學生每天上學的時候,總要帶著自己的丫頭或是老媽,有的小妹妹還要帶著奶媽,以便隨時得到伺候和照料。學生們在教室裡上課,這些隨從們就坐在教室外的廊子裡,等待各自的主人隨時來吩咐她們些什麼。教室裡常常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上著課,某姨太太忽然站起來說“楊先生,我請一會兒假”,接著她便走出了教室,向自己的丫頭問“總統吃的餃子預備好了沒有”,或是再吩咐一些別的問話,然後再回到教室繼續聽講。也可能在同一堂上,別的姨太太也同樣來上那麼一套。請想,在這樣的情況下,老師們怎麼能夠講好,學生們又怎麼能夠專心!

女館同樣規定學生要和老師一起吃午飯。但是,那幾個姨太太有的要回到居仁堂陪著我父親吃飯,有的要回到自已屋裡單吃。二姐和我也不能經常地和老師們一同進食。

就我父親設專館的本意說來,不但希望兒女們從這裡學到封建社會所需的“學問”,同時還希望兒女們在和老師的日常接觸中潛移默化地學習一些同樣是封建社會里所需要的進退應付的規矩禮節。但是,根據當時的男館、女館的情況來看,由於我父親不得其法,所以它們並沒有充分發揮作用。

我父親對於教育子女,除了用專館以外,就只有一味地嚴厲了,尤其是對兒子們,有時甚至用皮鞭或木棍抽打。在彰德,有一次四哥偷偷地跑到養壽園裡的水池內撈魚,正在撈得高興的時候,猛然聽得岸上“哦”的一聲,似乎是我父親的聲音,他趕忙跑了上來,卻是五哥在假裝著捉弄他。第二天他又去撈魚,同樣地又聽得“哦”的聲音,他認為一定是五哥搞的鬼,便喊了一聲:“好你個老小子!”不料,這次卻真是我父親帶著一些人來散步了。當時我父親就叫丫頭把四哥從水邊拉了上來,不容分說,用棍子打了一頓。因為四哥克良不愛讀書,又娶了唱戲的孫宜卿做姨奶奶,所以我父親最不喜歡他,挺大的人,有時也要捱打。

弟兄們對我父親非常害怕,在他面前就只有一味地馴順。他們每天照例要向父親請安,每天都幾乎照公式問答。在中南海,大哥、二哥、三哥每天都是在我父親吃午飯以前,大約上午11點多一點,到居仁堂去給他請安。當他們進屋之前,男傭人先高聲傳報:“×爺來啦!”這時,他們必須得到父親的許可,才能進去。他們進門以後,先是叫一聲“爸爸”,然後鞠一躬,站在一旁,溫聲問道:“爸爸!吃得好!睡得好!”接著就恭恭敬敬地垂手低頭,靜候問話。我父親對大、二、三哥,總是問:“這幾天幹些什麼?”對四、五、六哥,總是問:“唸書了沒有?要好好唸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