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當時都也有“總統小姐”的禮服:上身是大紅繡牡丹的外褂,裡面襯著“和尚領”,繫帶子的淡青色綢襯衣,下面是淡青色綢裙子,紅色緞子高跟鞋。這種禮服的樣式,到底是什麼人規定的,那就說不清了。
我父親從什麼時候起想要當“中華帝國”的大皇帝?有關這一事件的醞釀和發展過程,我們是知道得比較晚的。這是由於他凡是涉及到政治上的大事,向來對我們守口如瓶,加以我們被深深地閉鎖在中南海內,所有府外的情況,我們瞭解得極少。但我們也自有其有利條件,那就是,在和大哥、二哥的閒談的時候,他們有時會露出一鱗半爪,使我們能比較簡單地曉得某一個事件的經過。我父親要稱帝這件事,由於大哥在政治上有野心,所以一向諱莫如深。他怕過早暴露,會給自己多樹敵人。至於二哥,他是一個不願過問政治的“名士派”,又和我是同母兄妹,因此,他就把這個秘密告訴了我。在我曉得這個訊息後,漸漸發覺全家上下的精神面貌,確實和以往有所不同,彷彿將要發生什麼大事似的。
我父親在這一階段裡的表現,也自然不同往常。他有的時候似乎很高興,有的時候又非常不高興。比如說,他在晚間上樓以後,二姐和我去看他,如果他心裡高興,就會有說有笑,有時說得高興,還會和以前一樣地哈哈大笑起來。有一次,我倆在叫了他一聲“爸爸”以後,他溫和地對我倆說:“你倆要好好唸書,好好學習規矩禮法,將來要當公主啦!”有的時候,在我倆叫了一聲以後,他卻簡簡單單隻“嗯”地應了一聲,說上一句:“去玩吧!”這時候,我們便意識到,爸爸又在不高興了。另外,我倆有的時候還聽到伺候他的丫頭對別的傭人說:“總統男女傭人對他的稱呼是:當他做總統以前,稱他為”宮保“;及至做總統以後,就稱為”總統“。洪憲帝制時期,也未更改。今天又有氣,大家小心點!”真的,在這天吃飯的時候,他一定是板著面孔,鼻子裡有時發出一聲嘆息似的“嗯”聲,並且一邊吃,一邊嫌菜做得不好,在鬧脾氣。這時候,就是他所最寵愛的五姨太太也要看個合適的當口,才敢淡淡地解釋一兩句。但是,她的解釋,也同樣要碰我父親的釘子。他這種態度的轉變,大概是和外間對於帝制反映有關的。
我父親的生活習慣,在這個時期裡也同樣有所改變。我們覺得,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從容,而是比較緊張。他做大總統的時候,經常是晚間九時上樓,到了這個時候,卻深夜還在辦公和會客,以至我倆姐妹雖和他同住一個樓上,可是常常很晚了還不見他上來。因此,他那逗我們說笑玩耍的事情,就成為很少有的了。
他雖是這樣日夜緊張忙碌,可是並不能阻止那內外交攻的情勢向他逼來。首先是,蔡鍔在雲南發動了起義,組成護國軍。緊接著日本帝國主義也改變了原來的贊成帝制的態度。這些已經是夠使他惱火的了,家庭間因此而惹起的紛爭,就使得他更加惱火。其中最突出的是“立太子”的問題。大哥克定以前在彰德車站騎馬的時候把一條腿摔壞了,左手也連帶著受了傷他左手的手心沒有厚皮,所以經常戴著一隻手套。。因此,我父親說他“六根不全”,將來怎麼能夠“君臨萬民”。他曾露出這樣的口風:要在二哥、五哥二人之中,擇一立為“太子”。二哥人極聰明,有才氣,我父親常常誇獎他“有天才”。五哥待人誠懇,學問也不錯,我父親也同樣很喜歡他。當時的“大典籌備處”曾給各個弟兄每人做了一身“皇子服”。有一天,四哥、五哥、六弟、七弟、八弟5個人,在“新華宮”洪憲稱帝以後,我父親命令把中南海的總統府改名為“新華宮”。內,各自穿著“皇子服”,合著拍了一張照。大家一看,五哥那一套上的金花式樣和其他弟兄的有所不同這張照片,現在還在我處儲存。,只有二哥的那一套是和五哥的相同。這反映了我父親的用意所在。在這兩人之中,二哥年長,又不時替我父親外出辦事,頗得我父親的信任。更重要的是,我父親對他有所偏愛,因為他既是三姨太太的長子,又是過繼給大姨太太而為她所溺愛的一個愛子。因此,二哥將要被立為“太子”的呼聲更高。大哥聽得了這個訊息,便揚言說:“如果大爺大哥稱呼我父親為”大爺“原因不明。要立二弟,我就把二弟殺了!”因此,“新華宮”內鬧得人心惶惶。有一天,我特地把大哥所說的話告訴了父親,並且和他說:“咱們家要鬧‘血滴子’了!”我父親聽了以後,只簡單地說了“胡說”兩個字,並沒有什麼其他表示。但是雍正奪位的慘劇,到底不能不使他無動於衷。
“立太子”的事,並沒有到此為止。原因是二哥的呼聲雖然最高,但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