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知錯,便勉強笑道:“你還小,也是我太過著急了些,此次處置的雖有不當處,你能從中吸取些教訓也算得了益處,總好過往後出了門子再跌跟頭。”
廷瓏垂了脖頸吸著鼻子點了點頭,姚氏見了,笑道:“好了,好了,下回再有這樣的事,考慮的周全些也就是了。”
廷瓏怕母親憂心,點點頭答應了,又努力定下心神陪母親說了會兒閒話,才辭了出去。姚氏見她臉上看不出什麼來,就隨她去了。
回到院中,見人人都在,個個噤若寒蟬的在一旁無事忙。廷瓏也不理會,徑自回了臥房,躺在床上先是將母親的話想了一遍,又想了下回再有這樣的事如何處置,及至想到昨兒發落了玉蘭,她心裡還怕母親怪罪她待下人嚴苛,不成想,母親卻是因她處置不夠利落而生氣,想著其中的不同,發了一回呆,思緒漫開到她記憶中的那個小小的副研究員身上,不禁嘆了口氣,幾乎是和書本打了一輩子的交道呢,雖然過去有學業壓力,後來在單位也面臨評職稱什麼的,生活上卻傻得天經地義,現在看來那些年紀還真是白活了。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紫藤進來回道:“西邊屋收拾好了,按人數擺了桌椅,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廷瓏正神思昏昏的想些亂七八糟的,此時叫紫藤打斷,便將那些漫無天際的想頭收了起來,隨她去西屋看了看,見別處都好,只紗窗不夠透亮,顯得屋裡頭陰涼涼的,便吩咐了重新糊一層透明的蟬翼紗,又走到東牆處指著正中偏上一點兒的位置叫在那平著釘兩顆釘子,弄好了把小丫頭們都喚到這裡集合,自己就轉身到書房去揀擇紙張和筆墨去了。
紫藤找芍藥領了東西回來,按姑娘吩咐的佈置好了,又將小丫頭都叫了進去,這才去請姑娘。廷瓏指著案上摞著的紙筆叫她搬了過去,又喚紫薇帶上值日表,自己拿了畫軸往西邊屋去了。
一屋子丫頭正聚在一堆兒竊竊私語,各自疑惑不知今日又要怎地,就見姑娘帶著兩位姐姐進了來,又見了昨日掛在中堂的值日表,忙垂手噤聲原地站好。
廷瓏看了一眼,見人都到齊了,就把畫軸遞給紫藤,叫她掛在牆上釘的釘子上,展開,裡面的畫已換成一疊白紙,廷瓏看著她弄好了,才叫丫頭們隨意坐了,道:“咱們家裡跟太太的丫頭都識得幾個字,你們跟著我,雖做不得管家娘子,卻也該認得些壹貳叄肆,學會記幾筆賬,再不濟也能認識認識自己的名字。從今日起,每天撿辰時一個時辰,我就在這西屋裡當個半瓶醋的先生,自這值日表上的字教起,先讓大家學上面的規矩,各人每日裡職責任事,做錯了如何懲處,再將一本千字文教給大家,我想著,學會這些,寫個書信也足夠了。只不知道你們願意學還是不願意學?”
這幾個丫頭從看見紫薇拿著值日表進來心裡頭就是一緊,怕是昨兒的事還沒完,不知姑娘又要發落哪個,此時聽說原來是要教她們讀書識字心裡就是一鬆,聽見姑娘問道願不願意,忙忙紛紛答應了。
廷瓏本也沒想過有不願意的,問一問不過也是走個過場,此時便叫紫薇紫藤給小丫頭們發了紙幣,自己將那值日表上的字,逐個抄到立軸的白紙上,挨個教了起來。
接下來幾日,日日如此,就像姚氏當初教她時一樣,每日辰時教十個大字,那幾個丫頭一來因姑娘說屋裡人多,恐怕不好好學,下一個出去的就是自己;二來,也想著若是能識幾個字,往後跟著姑娘未必沒有芍藥那樣的造化。於是,教書的本就好為人師,很能從“毀”人不倦中得到點樂趣,此時又是有目的的要以此教給她們規矩;學的人年齡也都大了,為著飯碗前程計更是十分用心,進度倒是飛快,廷瓏對此深感滿意。
這麼著過了幾天,直到大伯父壽誕,丫頭們已經認得百十來個字,廷瓏臨走吩咐了她們每日辰時仍舊不用幹活,只將學過的字溫習一遍,等她回來檢視,便興沖沖的隨家人下山去看鋪子,哦,不是,是下山去給大伯父做壽去了。
張英一家連廷瑗提前兩日進城,廷瓏下了轎扶著母親進門就見院子裡頭張燈結綵,竟像是過年一般,小聲問了母親,才知道大伯今年是個整壽,要大大的操辦一番。
走到二門,大伯母方氏已經扶著丫頭,帶著女眷們接了出來,廷瑗瞧見立刻竄上前去撒嬌,方氏含笑瞪了她一眼,口中說了句沒規矩,就親親熱熱的拉過姚氏寒暄起來,又笑眯眯的問廷瓏話,廷瓏忙行了禮一一回答了。起身時看了一圈,見姊妹裡缺了三姐姐廷琦,大嫂子吳氏也不曾接出來,連從來一步不離大伯母的二嫂子桂姐兒也不在,就有些奇怪,又想著辦酒席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