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正對著她的梳妝匣子亂翻,見她來了,忙把手背了過去,眼神亂飄,故作輕鬆道:“我來找你說話,你上哪兒去了?怎麼才回來?”
廷碧不理,走去看那妝匣,見只開啟了一層,一對秘銀嵌珊瑚的墜子沒了,抬起眼睛伸手道:“還給我。”
廷玥臉上一袖,兀自鎮定道:“給你什麼?我可沒拿你東西,我要回去彈琴,沒工夫跟你說話。”說著一溜身就跑了出去。
廷碧愣怔怔瞪了門口半晌,才收回目光轉身把梳妝匣子裡的金銀頭面都撿了出來,和幾件貴重毛皮一起用舊衣裳裹了,藏在了床底下,藏好之後想了想,又俯身取出來,四處看了看,重新藏到奶孃的行李裡。
孫姨娘得了一副金三事,掂了掂輕重,斜靠在門上剔牙挖耳朵的逐個試了起來,試完才慢騰騰的轉著心思開始琢磨這喜事如何籌備才能密下銀子。等想了個大概,一臉愁容的跑去書房,將其中的礙難處說的千難萬難,又是客多傢什不夠用,又是時間忒緊,吃食也全沒準備……
張二爺正假模假式的拉開架子寫請柬,見她推三阻四的就立了眉毛:“嫁妝那邊已經備好了,又不用你操心。送嫁妝那日的酒席,敷衍著面上過得去,別叫人笑話就成。咱們為著收銀子,又不是叫你接聖駕,有什麼難辦的?你辦不了,叫劉姨娘辦去。”
孫姨娘說這些話不過是為把難處擺在前頭,就算日後場面不好看,二爺也說不出什麼來。一聽這話,立刻笑道:“這有什麼辦不了的,二爺還不放心我嘛,我這不是說給二爺聽聽,想叫二爺拿個主意,別到時候有不周正的地方,二爺再埋怨我。”
張二爺頭也不抬一揮手道:“沒事出去吧,沒看老爺我忙著嗎?”孫姨娘其實還想說說廷碧嫁妝的事,見二爺臉色不好,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只答應一聲就出去照辦。她倒也是個人才,三五天的工夫,連席面帶嫁衣種種面上的物事都預備齊全了不說,私底下也忙活了個差不離兒——大房給廷碧的嫁妝是按嫡女置的,孫姨娘一想日後廷玥成親的時候用得著,就捨不得叫廷碧抬了去,悄悄的開啟一看,當即認出這就是當初辦給廷琦最後又叫大房抬回去的那副嫁妝。孫姨娘當日看什麼都嫌簡薄,如今卻是看什麼都精細起來,簡直愛不釋手,琢磨了又琢磨,從給新宅打傢俱的木工作坊弄了套楊木的案几箱櫃,將嫁妝裡那副最貴重的酸枝木傢俱給換了下來,拿布蒙了,一捆,藉著搬家抬東西送去了新宅;又去集市上搜羅了一批比尋常還略次些的盆盒器皿、盅盂碗碟,連一些別的物件,只要她看著略好些的東西都悄悄調了個個兒。這麼著忙活了幾天,連刀尺針指、被褥帳簾也沒能倖免。孫姨娘做完手腳想了想,也不同二爺說,想著等廷玥出閣的時候,好跟二爺拿個雙份。
孫姨娘忙完這事,就屁顛顛跑去跟張二爺表功,道:“二爺,這幾日我忙得吃飯都騰不出工夫來,好容易把事都辦妥了,就等成親前一日,叫個喜婆子過來絞面開臉,就能起轎走人了。”
張二爺聽了不無得意道:“以前成日家跟我訴苦說這管鋪子治家有多難,光他們大房把持著不叫我插手。我如今管上了也沒見賠嘍,你這不也乾的挺好。”
孫姨娘一聽這話欣喜異常。從這房裡沒有了正頭太太,一向以她為大,卻到底掛著姨太太的名聲,大不好聽。原先因有大老爺,大太太管著,她也不敢打那份主意,如今分了家,這念頭哪天不出來轉上幾轉?只是可恨這家分的二爺心裡不大痛快,這些日子沒給過她好臉色,如今聽他說自己管家管的好,心裡不禁有些蠢蠢欲動,立時就打蛇隨棍上,道:“就是那起奴才看人下菜真真可惡,當我不是正頭太太,不把我的話當回事,辦點子事都三推四阻的。”說著,看了看張傑,細聲細氣的道: “二爺,要不……”
孫姨娘也是奔四十的人了,這麼捏著嗓子說話,直把張傑叫得汗毛都立了起來,側目喝道:“你給我好好說話。”孫姨娘下頭的話立時就憋到了肚子裡,只一臉哀怨的覷著張傑的臉色做欲訴還休狀。
送嫁妝宴賓客前一日,喜棚搭好,坐席的桌子、凳子都擺在了院裡,張傑出去一看,見那凳子除了缺胳膊就是少腿的,心裡不悅,叫過孫姨娘來,罵道:“你這是哪裡弄來的凳子?瞧著怎麼比你還老?”
孫姨娘聽這話撅著嘴,也不說這是她請的辦酒席的廚子帶來的,只道:“二爺不知道如今木料多貴,我這不是想著能坐就成,挑便宜的買的嘛。”
張傑也覺著結那麼個用不上的親家,實在犯不著花銀子大操大辦,可又不想讓賓客笑話,總想要點兒面子,心裡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