際,臺上的銅頭楊四也覺得上臺的小叫化,太古怪了,瞧他飛上臺來的身法奇快,這一手,自問便辦不了,但是瞧他小小年紀,長得一身皮包骨的小骨架子,能有多大能為。照他這副骨架子,自己一個指頭,也把他戳倒了,故意說道:
“小孩子上來幹什麼,我會的是高人,誰和你小叫化一般見識,便是勝了你,也被人恥笑。你快下去,到外面去討點殘羹冷飯,治飽了肚子是正經。”小叫化一對小眼珠,骨碌碌一轉,露出一副雪白細牙,哈哈笑道:“剛才徐擂主說過,不論男女老幼,有幾下子都可上臺,並沒有說,小孩子小叫化不準上臺的話,你是狗眼看人低,我還對你說,我本來無心上臺,昨天在臺下,瞧見有一位初學乍練的莊稼漢,被你冷不防用頭鋒衝下臺去,連跌帶傷,十九性命難保。像你這樣恃強逞兇,欺侮莊稼老實人,俺便不服。閒話少說,來來來,小爺試試你這顆狗頭,究竟是銅的,還是肉的。”銅頭楊四被小叫化說得氣貫胸膛,大喝一聲:
“你自己找死。”便在這一喝聲中,竄到小叫化跟前,微一矮身,左掌一晃,右拳疾出,向小叫化左肩搗去。小叫化身法奇快,右肩一甩,身子隨勢向左一轉,人已到了銅頭楊四身後,右腿一起,便向銅頭楊四屁股踹去,銅頭楊四一拳搗空,用力太猛,身子向前一衝,如果被小叫化這一腳,實磴磴踹上,準得來個狗吃屎,幸而銅頭楊四一拳落空,便知不好,慌不及右腿一上步,硬把身子轉了過來,才算閃開一腳之厄,可是嶄新的青布燈籠褲,屁股蛋上,已印上了小叫化爛草鞋的泥腳印,這一來,小叫化和銅頭楊四,已經互換了個地位,銅頭楊四轉過身來,眼珠通紅,恨不得把對面小叫化一口氣吞下肚去,小叫化並不出手進攻,笑嘻嘻地立著,向銅頭楊四招招手,笑道:“癢死鬼,不要忙,我等著你看家本領銅頭哩。”銅頭楊四被他逗得氣沖牛斗,火雜雜又趕了過去,這回存了一力降十會的主意,拳頭像雨點般擂了過去,無奈小叫化身子像旋風一般,不但不還手,連招架都不用,只一味閃轉騰挪,滴溜溜圍著銅頭楊四亂轉,銅頭楊四像瘋牛一般,把一對油缽似的拳頭掄圓了,四面亂衝,一下也沒有摸著小叫化的身子,鬧了個暈頭轉向,汗流氣促。忽然一眼瞧見小叫化身子立定了,而且正立在臺口,銅頭楊四以為這機會不可錯過,而且一下子想制小叫化於死地,把頭一低,一下腰,腳跟用力,莽牛觸籬,連頭帶身子,整個兒向小叫化身上撞去,不料小叫化只一閃,又撞了個空,去勢既疾,用的又是全身力量,屁股後面,似乎又被小叫化送了一腳。身子如何還留得住,箭頭一般,射了出去,銅頭楊四這一下,罪可受大了,整個身子,飛一般衝出臺外,直跌出一丈開外,落在臺下正中走道上,麵皮都已搶破,而且一時竟爬不起來,值臺的幾個壯漢,忙趕過來,把銅頭楊四扶起來,攙回棚內,治傷止血不提,這時臺下的人,都注意跌下來的銅頭楊四身上,再抬頭向擂臺上看時,小叫化蹤影不見,不知在什麼時候悄悄地溜走了。
這場過去,右邊一座沒有插旗的棚內,走出一個精壯大漢,嘴上留著掩口濃髯,大步走上臺去,大家一瞧這大漢長得油墩似的,便知孔武有力,這人走到臺口,抱拳開口道:“臺下鄉親們,大約有認識俺馬回回的。俺在嵊縣鹿山腳下住了多年,除每天賣點清真牛肉以外,平生好練,承眾鄉親抬愛,叫俺一聲馬武師,其實幾手笨把式,不算什麼,前天俺在西門空地上,教俺幾個徒弟練幾下潭腿,有一位朋友,在旁邊口出狂言,說俺花拳繡腿,誤人子弟,俺便請教那位朋友尊姓大名,他說:‘你有膽量上虎撲嶺擂臺上去,那時定教你見識見識。’那位朋友說了這句話便走了,俺馬回回是個本分買賣人,從來不敢得罪人,隨意教幾個子弟們練練身體,根本和戳竿鋪場子的老師傅們不同,想不到那位朋友尋上門來,俺馬回回本領沒有,膽子倒有,既然那位朋友當面吩咐下來,我明知本領不濟,也得話出應點,不過俺要宣告一句,俺找的是那位朋友,別位我可沒有這麼大膽……”馬回回話還未完。左面黃旗棚內,刷的竄出一人,大喝一聲:“好,教師爺有種!”喝聲未絕,人已竄上臺來,是個瘦長少年,一臉兇狠之氣,左頰上還有一道很長的刀疤,這人一上臺,向臺下說道:“在下是擂主鐵腳王五爺的門徒,叫做攔路虎汪三。剛才銅頭楊四功夫不壞,小叫化根本不敢過招,仗著身體滑溜,人小心毒,才上了他的當,這種不算正式過手,說不上誰輸誰勝。現在這位馬師傅是嵊縣有名武師,當然不能和小叫化比,回教的師傅們,又是潭腿出名的,所以我攔路虎約他上臺玩一下子。”說罷,一轉身,在左面丁字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