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十幾秒,才慢慢趨於平靜。
步蓮華微微起身,將另隻手輕覆上鬱驥的眉間,展了幾下,那緊繃的眉頭,終於也放平了。
觀察室裡的醫生們似乎鬆了一口氣,臉色也平和了些,其中有個頭髮花白的,點點頭,推了推眼鏡,衝步蓮華一點頭,“你再跟他說說話,似乎有些用的。”
長出一口氣,她握著他的手開始唱起來,唱的不是別的,正是那一晚,他車上,他家裡,他們兩個人坦誠相對翻來覆去相糾纏痴醉的那一首。
我要再尋找,一千年啊,我的愛人,你可等著……
她把那段副歌部分唱了一遍又一遍,到後來,嗓子都微微啞了起來,再後來,連幾個年輕的護士都記住這旋律了,跟著小聲哼哼起來。
吧嗒,吧嗒,她眼淚落下來,一滴一滴,大顆大顆地落在兩個人交握的手上。
那些先進的電子儀器不斷閃爍,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來,醫生不斷地做著記錄,不時過來看看鬱驥的臉色,扒開眼皮看看眼珠。
步蓮華終於住了聲,她已經唱了幾個小時了,聲音嘶啞面容憔悴,可她仍是坐在他身邊的椅子上,不時地揉著他的眉心。
“鬱驥,其實我們一直不太熟,你要是真的這麼睡下去,我們可就沒有熟的機會了。再說了,你都不想知道,我怎麼了?你這麼不關心我麼?我答應你,你要是真的醒過來,我們就按照這世間的約定俗成,重新來一遍……”
他的呼吸一直很穩,期間偶有波瀾,不過很快就恢復平靜,有規律地起伏著。
“應該是睡著了。”
那個醫生這麼說,吩咐了幾句,帶著一眾人離開了。
隔著窗戶的鬱騏和鬱驍,衝步蓮華點了點頭,三個人誰都沒走,就這麼守著他入睡。
她握著他的手,偶爾低語幾句,卻是不再哭了。
——
哪怕時間倒流,當時的場景重放一次,鬱驥也不會改變自己在那一瞬間做出的決定。
那是他的弟弟,幽默風趣異常聰明的三弟,雖然他們都愛同一個女人,從競爭的角度他們是不折不扣的情敵,但是血緣上的千絲萬縷,叫他無法不衝上去,用力推開他。
只覺得真疼,從來沒那麼疼過,吸一口氣,肺子都像炸了一樣,疼成碎片,接著他便失去意識。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朦朦朧朧的,耳朵裡忽然塞滿了斷斷續續的音符,卻溫柔又甜美。
他一直很羨慕鬱騏和鬱驍,鬱騏是次子,而且是爸和阿姨生的,鬱驍雖然和自己是一奶同胞,但因為是最小的兒子,所以這兩個人誰都不像他那樣,從小就要接受最嚴苛的教育。
鬱家並沒有發生小說電視裡那種兒子們奪家產的戲碼,事實上,鬱騏和鬱驍誰也不稀罕家族產業,所以鬱騏才會早早自立門戶,而鬱驍也是為了親近宋家才進的公司。
只有鬱驥,作為長子,習慣著整天不斷的課程,在不同的私人教師的鞭策下學習各種不屬於他年齡的知識,商業的,金融的,法律的,都為了接替父親,成為鬱氏接班人做著準備。
他從十三歲就開始跟著家裡人出去應酬了,彬彬有禮,露出疏遠又虛偽客套的笑容,直到——
遇上她的那一晚,世界完全改變。
他甚至後來想,她哪怕是個貪慕榮華的女人也好,風塵女也好,甚至地位低下也好,什麼身份都比宋規致的獨生女來得好。
兩家的生意鬥了二十幾年,從八十年代末房地產還是新興事物就開始鬥,鬥到現在,眼看著房地產都快成了泡沫經濟,還在鬥。
他就想得到她,無奈,她結婚了,婚禮當天,他小丑一般阻止她,又像小丑一般謝幕離開。
他只是默默輕嘆,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一見鍾情,毫不矯情的一見鍾情。
多麼像一個夢,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夢麼?頭有些沉,那些音符慢慢地拼湊完整了。
他睜開眼了,能感受到,不斷地有冰涼的液體注入到手背上的血管裡。
努力瞪大眼睛,剛睜開,就看見一抹黑黑的發,流瀉在自己的一側手臂上。
原來她睡著了,就像那天晚上,她困頓得實在不行,下邊又疼又腫,求著他不要不要了,可他偏不能止歇,吻著她一次又一次,後來她終於就在巔峰過後,陷在自己懷中睡著了。
她的手,還抓著他的。
鬱驥試著想要用力握住她的手,卻發現身體好像已經不是自己了的一樣,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