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明明有著孩童般的清淺水霧,卻散發著一種異常的光彩。當他目不轉睛地露出玩味地神色,就會產生一種令人眩暈的恐懼的美。
“弄醒他!”
馮乾和領命,上前一步,把手探到不遠處的水缸中,舀了滿滿一瓢水。
瓢中的水“譁”得潑了出來,打在羋閒鶴的身上,發出“啪”得一聲響。
懸掛的人形在冷水的刺激下一陣驚悸,尖銳的慘嚎,也隨之在地洞中四處激盪彈射起來!
登時血流如注!
羋閒鶴在半空之中扭曲了幾次才又平復下來,一陣嘶啞喘息,他吃力地抬起頭,望向來人。
一雙佈滿血絲的眼,仍舊清亮異常!
神秘人轉身從地牢的角落裡,取來一個酒罈,掌心一用力,拍開那酒封,徑直放在羋閒鶴的腳下,他身上不斷滴落的血珠子,一滴滴落入佳釀之中。
血紅的火焰在酒罈的壇口翻騰了出來,原本靜止了的九條蛇如同瘋了般,瘋狂地擺著蛇尾,逐一飛入酒罈之中。
壇中立即發出了沉悶的“噝噝”聲,飛蛇似乎在其中兇猛廝殺起來,壇身不斷晃動,壇口甚至發出了輕微的一聲響,緊接著出現了幾絲淺淺的裂痕。
“我會記住你的……”
低沉的猶如禿鷲悲鳴的聲音帶著不甘,憤懣和怨恨低了下去,羋閒鶴的身體上慢慢浮現出了幽藍的淺光,在空中簌簌而落的血霧飄落得更為滯緩了。
似乎過了半柱香的時辰,酒罈壇口的火焰已經完全消散去了,只有詭異的青紫色光芒在壇中閃爍不定,一如久置的骷髏頭骨之上的磷光般,妖異,鬼氣森然的青光!
酒罈開始劇烈地晃動,整個壇身“啪”得摔成了碎片,一隻遍體暗紅鱗甲的四腳獨角毒龍從碎片中蜿蜒了出來。
那九條飛蛇……不見了……消失了……
附在羋閒鶴身體之上的幽藍光芒,一見這毒龍,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嚎叫。
那聲音,是從羋閒鶴的口中發出的,儘管此刻,他已經再次昏死過去。
幽藍的光芒震顫著,就想從羋閒鶴身體中掙脫出來,那毒龍卻是更快。
一道紅色的閃電在空中一劃,就射入浮蕩在他的上方,那還未完全掉落下來的血霧當中,炸作了一團青紫的火焰。
火焰燃盡,無數螞蟻一般的黑色塵燼彷彿活了過來一般向他的身體飛去。
那些想掙脫出來的藍色光芒,被那些黑色塵燼一起壓進了身體深處。
羋閒鶴滿頭的黑髮,開始一點一點褪去了顏色,取而代之的是淒寒飛雪般無盡的白色!
那人這才收拾起笑意,眸子晶瑩,轉過頭,向早已陷入愣怔的馮乾和開口道:“你覺得如何?”
“實在是過於血腥了些。”
馮乾和說出心中所想,饒是見慣風浪,他仍是皺了眉,掩下那一絲翻騰的噁心。
一聽這話,那人的鳳眼裡忽然泯滅了孩子般歡樂的光,了無生氣,臉色也跟著陰晴不定起來。
馮乾和見他蹙眉,忙再次開口道:“恩公神力,天下自是無人能及!小的只是不明白,費盡這般周折,究竟是為何?”
問這話時,他的眉宇之間,還是有一種陰暗而明亮交織的光,依稀能看出當年的風姿。
“因為……”
那人突然頓了頓,音量降下來,嘴唇卻還在翕動。
馮乾和皺皺眉,前移一步,走近了些,口中疑惑:“恩公說些什麼?”
“我說……”那人笑意不減,“你做得很好,不枉費我讓你重生一次……只是你千不該萬不該,想要碰那個女人……”
馮乾和乾瘦的身子猛地一顫,腳下一虛,身形一個踉蹌。
淡淡的粉色血痕,從他透著紫的唇角溢位。
那人慢慢將拳頭從他的心口掏出,掌中捏著個拳頭大的紅肉。
赫然是人的心臟,冒著熱氣,甚至還在一跳一跳,筋脈尚且連著胸膛。
他將手從他身上撤去,瞬了瞬目,但並無一句話。
“恩公,這是為何……救我……殺我……”
馮乾和的五官都閃著血紅的光澤,艱難地啞聲發出最後一點兒聲響,然後身子一軟,跌落在他腳邊,雙眼瞪圓,竟是死不瞑目。
那人慢慢蹲下身,滿手血汙,歪著頭,將手在馮乾和硃紅的衣襟上擦了又擦,似乎極厭惡那刺鼻的腥氣。
“你,對我已經沒有用了。”
一指頭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