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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他猶如捏死一個螞蟻。

他害怕到了極點,腿跟著打顫,腦海中閃過無數慘狀的畫面,眼前暈暈旋旋,模糊之中,他看到對面假山的石洞裡躲著一個人。

他不知道那人是什麼時候躲在那的,聽到了什麼,看見了什麼。只知道此時情況緊急,他逃不掉,對面那人卻可以掉轉身從石洞縫隙裡退出去。

眼瞅著剛剛對話的人已經走到兩座假山中間,只一步,就一步,來者邁過來,頭向右偏,就能看到退無可退的他。

可這個時候,對面的人從假山的石洞中鑽了出來。

“奴婢要去膳房還食盒,路過此處,聽著有人說話,想要避開的,卻被您逮了個現行。奴婢不該貪玩,這就早早回去,求您繞過奴婢一回,別跟奴婢的管事嬤嬤告狀。”

顧左右而言他,真說什麼也沒聽見,對方不會信的。

“你是哪個宮的?叫什麼名字?”高高在上的那個人問道。

“奴婢是壽安宮伺候賢嬤嬤的,叫……洛芙。”

另一個人小聲耳語:“留不得。”

洛芙跪在地上磕頭,不停求饒。對方不會放過她,卻偏在這時,回去取腰牌的宮監提著燈籠回來了。外面的人不敢再停留,撂下句狠話匆匆離去。洛芙像癱軟的泥,跌坐在一邊,失神地看著石洞。

他始終不敢走出去,直到宮監找到這裡來,看見洛芙,推搡幾下肩膀問他可曾看見敬王。

洛芙的眼是空洞的,她張張嘴,最終也沒發出聲音來。她搖搖頭,宮監氣餒,提著燈籠又往前方找去了。

宮監走後,洛芙彷彿回過神來,跪著爬向他,拽著他的袍角求他救命。

他害怕極了,當下的一瞬,他踢開了她的手,失魂落魄地跑出了石洞。

他對自己厭惡到噁心。彷彿有一萬隻蟲子爬在身體裡,啃咬著骨頭,撕噬著血肉,一點點將他蠶食。可他沒有辦法,他救不了她,只會將他自己也搭進去。他念著她的好,倘若真出了事,他會去給她上香,給她燒紙,請道士僧人給她超度,來世讓她投個好胎。

那時他十三歲,半夜縮在被子裡抖得像篩糠。

他故意躲著,稱病不進宮。皇上要過問他功課,他躲不開,興致怏怏進宮捱了頓訓。出宮的時候,過東華門的夾道上,洛芙彷彿早有預謀,噗通跪在他面前,形容枯槁地求他救她。

她當時怎麼說的來著,那人不會放過她,她僥倖從鬼門關逃了一次,再有人加害,她鐵定逃不過第二次。

可他再一次的,決絕冷漠的,踢開她,拿出一個王爺的架勢,目無一切地走出了東華門。

他也恨自己,恨自己沒用,恨自己的卑劣,人家救了他,他卻恩將仇報。

後來,她真的死了。

……

蘇可聽著這段過往,雙手疊著捂住嘴唇,太過用力,手指在蒼白的臉頰上留下深深的指印。

“這是我犯下的錯,我一輩子都會記得。我曾經膽小怕事,怯弱又沒有能力,我不會否認我的卑劣,可是蘇可,當時的我無能為力。就算我去求情,也只會將自己搭進去,她的命也同樣保不住。”

蘇可只是無聲的哭,眼淚流下眼眶,順著手指蜿蜒成一道道紋路。

她有什麼資格去責怪他呢?追根溯源,在沒有救助洛芙的道路上,她和他並駕齊驅。只是她是旁觀者,他是局內人。各有各的立場,卻終究殊途同歸。她對他的怨恨,也同樣是對自己的怨恨。只是洛芙的死,仍舊是她邁不過的坎。

“假山外談話的兩個人,到底是誰?”蘇可的嗓子已經哭啞了,本就不利索,這下更加晦澀難懂。

但敬王還是聽明白了。他直視著她的雙眼,臉龐已不再是五年前的稚嫩。他的成熟,他的穩重,經過日復一年的鍛造,在臉上留下深深的痕跡。即便他平日裡偽裝得很好,面對至交,面對他認定的自己人,他的少年老成終究要露出端倪。

他審視著她,看她紅腫的眼皮,瘦削的臉頰,希望能窺出幾分真相。

五年前和她初次相見,即便年紀小,他也分辨得出人心。他知道洛芙守口如瓶,蘇可雖和她親厚,她也沒有往外說過隻言片語。那時的蘇可是真的不知情。

可是五年過去,物是人非。說好了撇開“宮裡的人和事”,人卻進了侯府。

他有顧忌,有擔憂,有需要保全的東西。

“蘇可,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讓你犯險,讓你為難?”敬王頗為動情地看著她,“蘇可,洛芙的仇我會報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