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徐明遠拿過曾清怡送的那個紫色包裹,裡面是一件紫色窄袖長衫,袖口用金線繡著幾朵祥雲,攤出來只是看了一眼,他已經確定這件紫衫絕對合身。要說對徐明遠身材的熟悉,除了他自己,接下來的恐怕就是曾清怡了。
徐明遠把衣服和鞋子重新包好,放到了車廂下面的隔層裡面,路上還是穿著舊衣服合適,到時候入了長安再換上新衣,倒也能避免掉不少在書院時的那些麻煩。
倚靠著被子,從竹蓆下抽了一本江湖趣聞錄看了起來,蜀道雖難,路途雖遠,要是就這麼躺著就到了,想來也算不得什麼難事。徐明遠看著窗外慢慢倒退的景色,悠悠的想著,秋風拂面,好不自在。
驢車在官道上不快不慢的前行著,離米蒼山漸漸遠去。
米蒼山頂道觀前,清玄負著雙手,長鬚被風吹得微微拂動,倒是平添了幾分仙風道骨。他雙眼微眯著,看著東北方向。
“破軍妄動,紫微星暗,紫破再遇,這天下格局看來又要變幻了。”過了許久他才是搖頭自語道。
說完解下腰間的葫蘆抿了一口美酒,轉身向著道觀中走去。沒過多久,一隻白鶴從天倉山上飛出,朝著東北方向飛去。
天倉上清玄難得的正經模樣徐明遠是看不到了,驢車行了半天,天色也是漸漸暗了下來。在半道上經過一座小鎮時,他把車裡的那些雞蛋和餅分給了那鎮上的乞兒,只留下了夠自己吃兩三天的量,然後討了一水囊的水。
現在驢車停在了官道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不過有吃得、有喝的,倒也不至於太過難受。
徐明遠解了車轅,讓老黃自己吃路邊的草,然後拿著水囊到離官道不遠的一條小河邊上灌滿。給老黃喝了些水,便是掀簾進了車廂。
露宿荒野,徐明遠雖稱不上怡然自得,卻也談不上慌亂。
小時候和師父下山雲遊,吐蕃的沙漠裡過過夜,北黎的草原上擠過蠻人的帳篷,在南詔叢林裡抓過鳥,甚至還在東海邊上住了兩個月,要不是沒有合適的海船,他們師徒倆就出海去找那蓬萊仙島了。
所以說徐明遠雖沒獨自出過遠門,可要說出蜀的這條金牛道,他可是走了不下五回了。雖說還是記不得具體的道路,但是這一路下來到了哪,他心裡還是有數的。
至於在山上時和師父說的那攔路的賊人,徐明遠也不怎擔心。當今聖上是個賢明之君,二十年前平定天下紛亂,勵精圖治,西擊吐蕃,北拒北黎,南降南詔,東滅吳越,大宛帝國已然是這世上第一帝國。
若非吐蕃、北黎結盟,而聖上體恤民情,不願百姓繼續生活在戰爭之中,不再掀兵戎之爭,大宛的疆土恐怕比現在還要大上不少。
這些年朝廷輕徭薄役,百姓自給自足,蜀中自古便有天府之國的美稱,雖稱不上路不拾遺,但劫道山賊卻也難得一見。
而且就像他師父說的,真有劫道的,也看不上他這種窮酸書生,那些背囊鼓鼓的商人,哪個不比他油水足。
要是真有三品以上的高手來攔他道,徐明遠也只能認栽了,不過這世上哪有這麼不開眼的高手呢。
徐明遠把水囊放在車廂外,在車廂裡翻了翻,找出了一盞不知從何處得來的破舊的油燈點上,昏黃的燈光照亮了車廂。
車廂木板下面有兩個暗格,放了不少小物件,油、鹽,刀具,一應俱全。他們師徒倆雲遊時這驢車可不單單是趕路的工具,還兼著房子的作用。當年八歲的徐明遠在給吐蕃和尚介紹這驢車時,就給它取了個極為拉風的名字——“房車”。
燈點上了,徐明遠把被子收拾到角落裡去,把竹箱拉過來,把裡面的筆墨紙硯一一取了出來。
將一張宣紙鋪在竹箱上,用鎮紙壓住,研了墨,毛筆輕輕一蘸,端坐,低執,枕腕,便是直接在宣紙上寫起了小楷。
楷書、隸書徐明遠自小練習,後練行書,最喜的還是豪放自在的狂草。這練字是自小就養下的習慣,每天天都要寫一點,不然容易手生。
半個時辰後,徐明遠把筆擱在了硯臺上,轉了轉有些發麻的手腕,看著宣紙上的字,長出了一口氣。
收拾了硯臺,把那兩張宣紙掛在了車廂壁上,出了車廂和老黃嘮叨了會,這是他第一次獨自出遠門,說起來還真有點不習慣呢。
月上高梢,徐明遠進了車廂,吹了油燈,拉過一角被子蓋在肚子上,看著漆黑的車廂頂,開始思考這一路去長安的開銷了。
徐明遠身上有十兩銀子,除了他之前存著的,有六兩是那些富商對他的一點小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