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00部分

,毫無章法。刀已經抽出來架到袁世凱的脖子上了,再來試探,這還有什麼用呢?

張之洞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慢吞吞地說:“袁世凱也是夠不爭氣了。不過,老臣離死期也不遠了,這些事也不想多過問了。”

載灃聽出張之洞的弦外之音,忙說:“老相國,您怎麼能這樣 說,您是三朝元老,歷多識廣。皇帝年幼不懂事,我也還年輕,閱歷不多,朝廷還要靠您來掌舵哩!”

載灃這幾句話,說得張之洞心裡舒坦多了,滿是皺紋的臉上開始露出一絲笑容。他仰起頭來問載灃:“王爺,王景純的話已說明白了,他是要殺袁世凱以謝天下,您認為如何呢?”

載灃沒想到張之洞反客為主,倒先問起他來,想了一下,說:“老相國,袁世凱為官幾十年,要說沒替國家辦事,也說不過去,但他結黨營私,尤其是在新軍中培植個人勢力,乃奸臣之作為。朝廷處新舊更替之際,必須採取嚴厲的措施,否則壓不住民心。我想,嚴懲一下袁世凱,借他的頭來樹立新朝的威信,也不是不可以考慮的。”

說罷,兩隻眼睛盯住張之洞。載灃這種異樣的眼光,使張之洞的心不安起來。一向沒有主見的載灃竟斷然說出這種話來,一定是有一股強大的勢力在支撐著他。這股勢力無疑正是包括徐世昌在內許多朝廷大臣所指的親貴少壯派。張之洞深感事態已非常嚴重了。

張之洞是一個忠實的儒家信徒,安社稷濟蒼生,從來就是他的胸懷志向。張之洞又是當今漢人第一臣,他清醒地看出殺袁的背後是一場由來已久的滿漢權力之爭的激變,保護受傷害的漢大臣,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張之洞也是一位精於自衛的官僚,從袁的遭遇,他很自然地聯想到自己今後的處境。所有這些,都使得他認為,此時此刻是自己應該站出來說話的時候了。載灃既然不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物,他相信自己可以說服其懸崖勒馬。

張之洞費了很大的勁,將身子儘量挺直點,肅然問:“王爺,您今番來老臣這兒,是來告訴您的決定,還是來垂詢老臣的?”

載灃趕緊答:“我特為來與老相國商議此事的。”

張之洞又問:“王爺,您是要老臣說假話,還是要老臣說真話?”

“當然請老相國說真話。”攝政王突然想起史書上所記載的那些敢於與君王抗爭的骨鯁之臣來,他覺得對面的這個老頭子很有點古風。深宮長大個性脆弱的監國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

“好,既然如此,那老臣今天就與王爺說幾句真話。”張之洞不能過久地支撐挺直的身軀,他只得又鬆弛下來,靠在椅背上,喘了一口氣,定定神,說,“王爺,御史王景純的參劾並沒有經朝廷大臣查核落實。從來當御史的都可以風聞奏事,不必件件查實。王爺,您難道沒有想過,據一道未經核實的奏疏就殺掉一個軍機大臣,此事不太草率了嗎?我給王爺說一段前朝掌故吧!”

張之洞慢慢地端起茶碗,淺淺地喝了一口,又慢慢地放好,擺出一副老成持重的宰輔神態來。

“當年,左宗棠不過一湖南巡撫的佐幕師爺,永州鎮總兵樊燮告他欺凌朝廷命官,湖廣總督大學士官文也上章彈劾。文宗十分憤慨,罵左是劣幕,提起硃筆來在官文的奏章上批了四個字:就地正法。放下硃筆後,文宗覺得不妥。心想:這兩份奏章說的都是一面之辭呀,憑一面之辭就下這樣的命令未免武斷了點。於是又提起硃筆,在前面添一句話:飭湖南巡撫核查,若果有其事,將左宗棠就地正法。到了夜晚臨就寢時,文宗又想起這件事。心裡尋思:飭湖南巡撫核查,畢竟還是將這個案子交給地方處理,必然會陷於各種人事糾紛中。於是他吩咐宮女撥亮燈,重新擬了一道旨:著都察院速派一名正直御史前往湖南調查左案。文宗自認對此案的處理是很周到全面了。第二天早上一覺醒來,又覺得還不夠慎重。上朝後命內閣擬旨,分寄正帶兵在前線打仗的曾國藩、胡林翼,徵求他們對左案的處理意見。就因為文宗爺這樣慎而又慎,終於保全了左宗棠的性命,後來才有一個人物輿梓出關,為國家收復了一片廣闊的失地。”

這件咸豐帝與左宗棠的舊事,是一段廣為流傳的佳話。載灃小時候便多次聽父輩們談起過。今天由張之洞的口中敘出,用來規勸他,真可謂恰到好處。載灃不由得臉紅起來,暗自想:憑一份御史參劾就殺掉一個軍機大臣,這事讓人說起來也是草率了。

“老相國,您剛才這段掌故說得好。袁案的確是一樁大事,不能操之過急,是要派幾個人到濟南和保定去查一查。”

“王爺,您這樣虛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