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權授給他。六十多歲的老太婆把三十年前的舊情人直當作她的護甲金神看待了。誰知榮祿福高壽卻不高,先她而去,慈禧悲悼不已。她要讓往昔心中的如意郎君在陰間享受著人世間的崇高祭祀,這便是溥儀被立為皇嗣的最深層的原因。這種婦人心底裡的秘密,哪裡是跪在床沿邊的三個男人所能猜得到的。他們都叩頭領旨。
“張之洞。”慈禧氣息微弱地叫了一聲。
“臣在。”張之洞答應著。
“你去擬旨吧。”
“喳!”
張之洞起身,退出後殿,來到中廳,早有小太監侍候著筆墨。他想了想,寫出兩行字來,捧著再進後殿。
“臣已擬好,請老佛爺過目。”張之洞將所擬高捧過頭頂。
“你念吧!”慈禧閉著眼睛吩咐。
“喳!”張之洞念道,“膚奉慈禧皇太后懿旨,醇親王載灃之子溥儀著在宮內教養,並在上書房讀書。”
慈禧默默地聽著,心裡想:溥儀還不滿三歲,祭告祖宗,登上九五之尊,就是這幾天的事了。一個還不能離開奶孃的孩子如何治理國家?已經調教過兩個娃娃皇帝了,現在輪到了第三個。大清國的國運怎麼會如此艱難,愛新覺羅家族怎麼會如此不興旺?她心裡很悲哀,而這一次的三歲小兒,自己已無能力調教了。想到這裡,她更感到無比的悲苦悽愴!但這是無可奈何的事,她咬緊牙關,睜開眼睛,望了一眼清瘦文弱的載灃:這決不是一個能擔負江山社稷重任的領袖人物,不要說遠古時期的周公旦,就是開國之初的多爾袞也要遠遠地強過他。唉,這真是沒有法子的事,既然叫他的兒子做皇帝,攝政監國的事,不交給他,還能交給別人嗎?他不是周公旦、多爾袞那份材料,眼下的局勢也要把他推到周公旦、多爾袞的位置啊!
“張之洞,你再擬一道旨。”慈禧深深地卻又是毫無力氣地嘆了一口氣。
“臣遵命。”
“醇親王載灃著授為監國攝政王。”
載灃正為自己的兒子當上皇帝而高興,同時又顧慮著這麼小的兒子如何做皇帝,自己的位置如何擺的時候,猛地聽到這道懿旨,不禁喜上心頭,暗暗欽佩老佛爺的英明。他趕緊叩頭,聲音響亮地應了一聲:“臣領旨!”
“你們去吧。”慈禧無力地擺了一下手,三個大臣再次磕頭,起身,面朝著太后後退。
望著三個緩步後退的顧命大臣,一個黑影驀地出現在慈禧的眼前。此人臉上露出恭順的笑容,眼睛裡卻射出兩道火一樣的光。這眼光射得生氣已盡的老太太心神不寧。她閉目養了一會兒神,一個決定斷然形成了。
“載灃!”慈禧拼著力氣叫了一聲。
“奴才在!”
載灃立即就地跪下。這時世續、張之洞已走出簾外,聽到這一聲喊,也不自覺地停住腳步,一顆心惴惴地望著簾子。
“你過來一下!”
“喳!”
世續、張之洞知道老佛爺要單獨跟攝政王說話,便轉身走出了後殿。
“載灃。”慈禧望著即將成為皇帝本生父的年輕侄兒,把原本低沉的聲音再壓低,“袁世凱要立奕劻的兒子載振為帝的事,你聽說了嗎?”
“奴才不知。”載灃緊張地回答。
這樣大的事情,他居然不知道,如此懵懂的人,能當好攝政王嗎?慈禧心裡倒抽了一口冷氣,但事已至此,再別無選擇了,她不得不扶他上馬,併為他掃除攔在馬頭的那塊大障礙。
“這件事是不是真的,沒有查實,但無風不起浪,總有點來由。”已走到生命盡頭的老佛爺,頭腦的清晰、辦事的果決仍不減絲毫。“袁世凱這個人,我觀察多年了。此人貌似大忠,實為大奸,他不但是你們父子日後的敵人,也可能是我們整個滿洲的敵人。”
載灃明白過來了,今夜的召見,何以沒有奕劻和袁世凱的參加。他對袁早已嫉恨在心,聽太后這麼一說,立即氣勢洶洶地接話:“袁世凱陰險桀驁,奴才也早慮他久後必生變異,以後一定要狠狠管束他。”
載灃想到自己已是攝政王了,只要皇上、太后一死,他實際上就是大清王朝的皇帝了,到那時,袁世凱還能不聽他的?
慈禧吃力地搖了一下頭:“你不是袁世凱的對手,你管不了他。”
“那麼奴才將他削職為民,解除他的一切權力,看他還能有什麼作為!”載灃雖然對太后這句話不服氣,但他不敢反駁,只得再拿出一招來。
“載灃!”慈禧皺了一下眉頭,說,“你要記住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