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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部分

生豈能不常來登門求教?”

袁世凱又端起墨玉杯喝了一口,說:“皙子先生,你不要再自稱晚生了,瑞生鎮臺與先嗣父、先伯父是朋友,壬秋老先生又是先嗣父的同年,這樣排來,我們是同輩人了。”

楊度忙站起,連聲說:“大人客氣了,晚生不敢當,實在不敢當!”

“好吧!”袁世凱略為思索下說,“我比你年長一大截,你不願引為同輩,我可以理解。這樣吧,克定和你上下相差不多,你們倆就認個兄弟吧!”

楊度趕緊說:“與大公子稱兄道弟,晚生也不敢!”

袁世凱笑著揮揮手說:“什麼敢不敢的,克定有你這樣一個結義兄弟,是他高攀了。皙子,你報下生庚!”

楊度見袁世凱不是做假,又對袁克定的印象很好,便說:“晚生生於同治十三年臘月初八。”

袁世凱說:“你長克定四歲。”又對兒子說,“你向兄長作一個揖。”

袁克定抱起拳頭,對著楊度說:“請兄長受小弟一禮。”說著就要彎下腰去。

楊度忙扶著:“大公子過謙了。”

袁世凱哈哈笑道:“好了,你們是兄弟了,大家是一家人了。”

楊度紅著臉,心裡總還有點彆扭。

“皙子,聽克定說,憲政館的住處不太好,離那兒不遠的槐安胡同裡,我有一套四合院,閒著沒人住,過兩天收拾好後你就搬進去。另外,華昌煉銻公司的股金你也不用愁,我給南方几個省的督撫打個招呼,叫他們以官方的名義認幾十萬兩銀子的股分。今後公司分紅了,他們也可以得個好處。你看如何?”

袁世凱是如此慷慨大度,急人之難,真讓楊度受寵若驚,他感激萬分地一再道謝。

五 楊度踏遍西山,下定決心要尋到靜竹的墓穴

三天後,袁克定親自將把兄接到槐安胡同。這是一座很典型的北京四合院。進得門來,裡面有一塊寬敞的土坪,土坪上長著兩株高大挺拔的白楊樹。白楊樹之間有一個葡萄架。時正歲首,葡萄藤上的葉子雖然全落了,但褐黃色的枝幹卻粗壯光亮,顯示著強大的生命力。可以想像得出,只待春風一吹,碧綠的葉片和晶瑩的葡萄串便會慢慢地佈滿整個架子。挨著葡萄架邊還有一個砌得精細的小花壇。花壇正中培護著一株矮矮壯壯的石榴,石榴枝幹上還保留不少深綠色的葉子,最為有趣的是葉片叢中尚掛著幾個飽經霜雪的小石榴。那些石榴紅裡透黑,顯出一種蒼勁的美。

朝南的正房有三間,一間佈置為臥房,一間為書房,一間為客廳,一色的新傢俱,連床上的被褥都鋪好了。東西兩邊是客房、雜屋和廚房。整個院子裡大大小小有八間房子,環境十分幽靜,把院門一關,外間的雜音一點兒也不會進來。此地彷彿不是喧囂鬧騰的京師,而是一塵不染的山莊村舍。楊度十分滿意,連連道謝。

袁克定笑著說:“早點把嫂子接來吧,一個人住怪冷清的。”

原來,黃氏又懷著兩個月的身孕了,長途跋涉,自然是生下孩子以後的事。夜晚,楊度躺在暖和的絲棉被裡,很久不能入睡。從憲政館的狀況以及主管大臣的態度來看,朝廷對立憲似乎並無熱情。今後的事情如何去做,他一點把握都沒有。

慢慢來吧,大事業總得一步步去做。他自我安慰著。不管怎樣,他對前途充滿信心。他覺得湘綺師過去所傳授的帝王之學,完全可以和自己在日本所鑽研的君憲學問結合起來;或者說,君憲學就是傳統的帝王學在今天的表現形式,而眼下應該說是邁開了實踐偉大抱負的第一步。自己年紀輕輕,既無祖蔭又無功勳,要辦大事,必須先得依靠有力者的提攜。

京師中有力而自己又可以依傍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張之洞,一個是袁世凱。

張之洞本是楊度心目中的崇高偶像,可是這次再見這位年邁的大學士時,楊度卻很感失望。他並沒有對楊度表示格外的禮遇,接到老友所贈的舊詩,其態度也平平。楊度琢磨著,這是一種公事公辦的姿態呢?還是年老體弱,已失去過去銳意進取的激情?

與張之洞相反,袁世凱所表現出來的熱情大大出乎楊度的意外。關於袁世凱,京師口碑不一。有說他能幹的,也有說他人品不好的,說人品不好的最重要證據就是指戊戌年出賣了皇上。十年後袁世凱說明了戊戌年的事情原委,楊度相信袁的話是真的。既然出賣皇上一事是冤案,那麼他的人品就不是傳說中的那麼壞,倒是他這種愛才惜才禮賢下士的態度,真有當年信陵、平原之風。他以國士之禮待我,我也應以赤誠之心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