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必是慣常玩賞過的。能讓小孩子把玩著御賜金錢,家世定不尋常,說不定跟宣仁太后【注2】孃家有些淵源。
高明光摸不著頭腦。他兜裡尚有一枚趙文賜下的如意金錢,乃是東海新起的錢監所制。除此以外,還有銀銅兩種,都是鍛造而成,於月前剛剛發行,卻跟皇家搭不上半點關係。不過蔡倬既然這麼說,他也無意解釋,就讓蔡官人誤會下去好了。
店內眾人聽蔡倬證言此是御賜金錢,人人震驚,都求著和尚想借來一觀,而那和尚想是煩了,理也不理,把金錢放回錢囊,跟店家付了帳,再買了壇酒,挎著戒刀,提起禪杖便大步出門去了。
蔡倬看著那和尚又高又闊的背影,嘆道:“這和尚能得趙二看重,想必也是個異人!”他端起酒碗,自言自語:“收買人心,招募流民,再加上敵國之富,那趙二郎,看來越來越勢大難治了!”
高明光低垂的雙眼精芒閃爍,丁濤輕輕踢了他一腳。高明光看過去,只見丁濤拿筷子在桌面那盤燒雞的脖子上比劃了兩下,把筷尖直插了進去。他呼吸一停,有些心驚,‘這小子夠狠!’
對於丁濤的提議,高明光微不可察搖搖頭,他們有重任在身,不能節外生枝。他對蔡倬道:“據在下所知,那個臺灣是南洋上的島嶼,自古以來,一直荒無人煙。趙二招募這些流民,應是為了開荒。但南方多瘴癘,去那兒拓荒的流民,能有一半活下來就已經很了不得了。就算趙二有什麼圖謀,恐怕也是鏡花水月,成不得事!”
蔡倬聞言,便是點頭:“確是有理!”南方瘴癘之地,宋人一向視為畏途。莫說是南洋,就是嶺南兩廣,在宋人眼裡,也是難以駐足的荒僻野地。就因如此,嶺南才一直被當作被貶官吏的流放之所。遠的不論,神宗朝以來,無論新黨、舊黨,把政敵送去嶺南一遊,已成了慣例。蘇軾、章惇、蔡確、呂大防等人之下,貶居嶺南的官吏有數百人之多。不殺士大夫是大宋立國以來的成法,既然不能殺了政敵,就讓他們去瘴癘之地自個兒病死好了,不管誰在臺上,卻都是這個想法,也有不少如願以償。趙瑜就算有什麼不臣之心、非份之想,單靠南洋瘴癘,便能讓他絕了那份心思。
“姓高的!”蘇州後生這時叫了起來,他怒瞪著高明光,“你這廝好沒口德!哪有這樣咒人的?!”
高明光一愣,旋即醒悟,這蘇州後生有些個親戚在臺灣墾荒,他說臺灣瘴氣重,流民要死一半,聽在蘇州後生耳裡,的確跟詛咒沒兩樣。
他尷尬一笑,正要道歉。蘇州後生卻冷笑道:“好叫二位得知,那臺灣島雖在南洋,但瘴癘之氣卻是不重,去那兒定居之人都過得快活得緊。俺那些親戚在臺灣住了一年,還沒聽過有哪個因瘴氣病死。而且東海的郎中們醫術高明,俺的表親有個鄰居,婆娘難產,眼看大的小的都要保不住,就是一個小郎中,拿了柄鉗子,把孩兒拖了出來,母子俱安。據說,還有把受了重傷,腸子都流出來的傷者救回來的故事。”
“不會罷!?腸子流出來的人都能救回來?”京城的瘦高漢子聽得目瞪口呆:“京中太醫局的幾個和安大夫也沒這能耐!——他們可都是慣常給官家、聖人診治的老太醫,真真的從六品,天下最高品的醫官!東海上的那些外道郎中,怎會比他們還強,能有這種手段?華佗、扁鵲也不過如此罷?!【注3】”
“小哥說的倒是真事!”那個老漢為蘇州後生證言:“小老兒去歲往台州探友,途徑海上,乘得正是東海趙家的客船。親眼看見一個扯帆船伕的肚皮上有一道一尺多長蜈蚣也似的疤痕。小老兒當時心中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傷才能結出這樣的傷疤?小老兒一問,方才知道,原來那船伕早前出了意外,受了傷,肚子被破了開。他是親眼看見自己的腸子流了出來,當時便嚇暈了。當他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個兒被牢牢綁在一張床上。幾個郎中穿著白布袍,用布罩著嘴,正拿著針線在他肚子比劃,一針一針縫那傷口!據他說,他當時不知被灌了什麼藥,並不怎麼痛。等他傷口被縫好,又在床上躺了近一個月,等膿流光,肉長好,拆了肚皮上的線,人又是活蹦亂跳了,他肚皮上那條蜈蚣的腳,正是針腳留下的傷疤。”
眾人一陣驚歎,蔡倬想起當年去衢山時所見,陳五那一身落在他人身上早該斃命的燒傷,也不由得信了八成。那老漢繼續道:“不僅如此。小老兒還聽船伕說,東海上人人種痘,把痘瘡都防了住!這兩年已經沒聽過哪家的孩兒死於痘瘡【注4】了!”
“竟有此事!?”蔡倬大驚跳起。宋代兒童夭折率極高,就算貴為天子,生出兒女中能有一半成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