蹌著上了官道,還沒走兩步,卻又被東海的精兵們趕了下去。
殺卻了僅存的敵軍,對著孤零零留在戰旗下的敵軍主將,陸賈讓親兵們大喊:“降不降!?降不降?!”
阮福整了整頭盔,理好了凌亂的斗篷,伸手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大旗:“老夫征戰四十年,世受皇恩。只知戰,不知降!”
第二十三章 清化(上)
政和六年十二月初六,乙丑。西元1117年1月10日
雖然是冬日,但交趾畢竟算是熱帶,日頭之烈不遜於中原的初夏。太陽出來不過半日,地面上的積雨大半都已蒸乾。除了一些低窪之地還留有些殘水,清化城中已經看不到昨日那場暴雨的痕跡。
不過戰火留下的痕跡卻顯眼得緊。城中府衙還留有餘火,斷壁殘垣舉目皆是。兵械旗幟到處散落,倒斃的屍體在大街小巷中也隨處可見。不過最醒目的還是清化城北門處的那段城牆,從城門向兩側延伸出去,總計三十丈的城垣完全垮了下來。尤其正中的北門舊址,全瞧不出一點城門的模樣,只剩一堆碎木土塊,以城門為圓心,飛出了數十丈外。
“你們到底在城門底下堆了多少火藥啊?連個門樣子都看不見了!”趙文看得乍舌不已。這爆炸後的場面比他曾經見識過的幾次爆破試驗要可怕得多。不僅幾十丈的城牆毀了,連城內的屋舍都受到了波及。百步之內的房屋都有不同程度的垮塌,離得最近的城門衛所更是被半截敵樓砸到了地底。
“沒得數!反正就是一車。幾門火炮都毀了,留著藥包也沒用,就一起堆了上去。”陸賈回答著。他陪著趙瑜、趙文在瓦礫堆裡走了兩步,突然腳一崴,像是踩到了什麼東西。他低頭一看,卻是半截大腿。他一腳把殘肢踢開:“說實話,一開始真沒想到有這麼大的威力。本來只是想把門弄開,沒想到城牆都沒了。幸好大隊離得遠,不然把自己都能搭進去!”
“不過點火的兩個兵現在還躺著呢!都已逃到了二十丈外。還是被震昏了。抬起來的時候,七竅都往外流血,差點就以為沒救了!”胥定國在旁插話道。他這個野戰一營的第一都都頭,昨日一戰立了大功,便被趙瑜親自點了名過來陪話。
“你們炮隊裡地爆破手呢?火藥計量難道他沒學過嗎?”趙文問道。這時鼻中衝進一股子惡臭,他左右看看,只見就在身邊,一段泛白帶血的腸子正掛在坍塌的牆頭,胃裡隨即一陣翻滾。=
陸賈搖頭嘆道:“炮隊昨日傷亡了有一多半。連朱兄弟都重傷了。三個爆破手也是一死二傷。我們也只能自己估摸著來,只知道往多里堆,哪還顧得了份量?”
他看著趙文捂嘴欲嘔,忙把腰間盛酒的葫蘆遞過去。
趙文謝了一句接過葫蘆,開啟後連灌幾口,便還了回去。他轉過身來,不再看地面上碎肉四濺的場面,對陸賈道:“陣亡二十一,輕重傷三十五。你的炮隊損失慘重啊!”他和趙瑜進城之後,第一件就是探視傷員,第一營的傷亡數字也瞭然於胸。“你們怎麼就沒防著會被包抄呢?!”
陸賈低頭自承:“的確是末將的失疏。見兩側地形不利,便沒把交趾人分兵包抄地可能性考慮進來,就只顧著前面了!若是論罪,皆是我一人之責!”
趙文搖頭:“如果單說此事,你有責任,朱正剛有責任,作為參謀長,趙大才沒有盡到輔佐之責,也一樣有責任。二十一人枉死之過。可不是你一人能擔下來的。”
“好了!好了!沒有哪個人打仗會一點錯不犯,只要能彌補過來,日後注意不要再犯就行了。”既然趙文唱起了紅臉,白臉的工作也就落在趙瑜身上,“畢竟是場大勝!”他回頭衝著陸賈、胥定國笑道:“先敗強敵,再破堅城。一日之間,兩場惡仗,皆是以少敵多,卻都贏了。這樣的戰績。就算寫進史書裡,也是夠資格的。”
陸賈忙低頭謙道:“不過是殺敵千人的小仗,那裡夠資格寫進書裡的!何況昨日兩仗,也就對上那四千交趾兵時打得兇一點,這清化城,根本就沒怎麼打。炸開了北門,守將自己燒了府衙就逃了,也只是在城中平亂時,稍稍費了點力氣。算不得功勞。”
趙瑜笑道:“但分兵守在西門外。趁機捉到了交趾主帥,還不是功嗎?好歹也是一國太尉。相當於大宋樞密使的人物啊!”
陸賈依然謙虛不已,但眼中嘴角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一點自得的笑意。昨日清化北港官道一戰,雖然被象軍偷襲後陣,但他帶著一都槍兵,卻殺敗數千敵軍,陣斬敵軍主將——戰後審俘,才知道那個寧死不屈地老將竟然是交趾殿帥,放在大宋,也照樣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