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喃念著,自從剿滅了鄭家之後,這個詞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聽到了。/ 陳正匯突然間又重新提起,幾乎被忘卻的記憶又重新浮現在趙瑜的腦海中,一愣過後,他仰天嘆著:“……是啊,是家仇!這等不共戴天之仇,不管過去多少年,也是不可能忘掉的。不過,就算要報仇,以我東海的實力,現在也不可能堂堂正正的起兵。”
“與大宋正面相鬥,我雖有在海上取勝的把握,也有信心封鎖住整個東海。但這對大宋來說,卻僅能傷其皮毛,卻無法動搖其根本。若是與大宋拼起消耗來,我們決吃不住。東海上下十萬餘人,穿衣吃飯現在都還是靠著大宋,只能寄生在大宋這顆大樹上,並沒有自立的能力。一旦大宋因此而禁海,最後吃虧的還是我們!汴京可以不在意海上的那點稅入,但東海卻不能不在乎這根命脈!”
陳正匯搖著頭,這道理他當然明白,但趙瑜的身份不同,是不能隨隨便便的向趙佶稱臣的,道:“大當家,一旦上表內附,受了官位,那就是定下君臣名份,日後起兵,就再也不能名正言順,一個逆字可就擺脫不了了……若非有此擔心,文頭領、武頭領他們又何必卸了身上的官職?”
“官職?……啊!”趙文聽到陳正匯提到自己,便是一愣,但立刻就響了起來。他的確曾經受過大宋的官位,像衢山監鎮、昌國鹽監什麼的,還是幾年前的事了,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官。除了他以外,趙武、陳五也都有過幾個大宋的職位。如衢山巡檢、湄嶼巡檢,雖然都從九品的小官,但畢竟是在吏部掛了號的。
不過自從衢山軍改以東海為號時起,他和趙武、陳五便不約而同的將身上地職位轉給了手下的人——東海保留這些官職,是為了名正言順的在衢山、湄嶼安排兵力,但究竟是誰做這個官。卻無關緊要——幾年下來,連趙文現在不記得在吏部左選掛名的究竟是誰了。
只是他們這麼做,並不是如陳正匯說的那樣,不想擔個逆字,而是想向趙瑜表明自己的忠心——這世上可沒有一個忠臣兩邊領俸祿地道理——如果童貫依當初約定把瓊州都巡檢的職位交給東海,他報過去的名字。也只會是從下面隨便找來的一個不領兵的閒人。
不過陳正匯既然這麼說了,他也不打算反駁,雖然理由不同,但不想東海向大宋低頭的心,他和陳正匯是同樣的:“二郎,陳先生說得沒錯,師出有名,日後起兵才能名正言順……”
趙瑜大笑著打斷:“商湯伐桀,周武伐紂。那又是什麼?名不正言不順嗎?東京城中的那一位,做的也不比履癸、帝辛差到哪裡去罷?大建宮室、徵發花石綱,哪樣不是昏君地作為。奸臣秉政、忠臣遠竄,明明白白的就是亡國前的景象。弔民伐罪,解民倒懸,就是最好地理由,比報仇雪恨更要名正言順!”他看了看趙文、陳正匯,“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但現在雖還不是起兵的時機,不過也沒幾年了。學著勾踐,忍上一陣,又有何辛苦?”
“大當家(二郎)……”陳正匯、趙文同時出聲。趙瑜卻一抬手。把兩人的話又堵了回去。
“陳先生、文兄弟,參謀室最近關於遼金之爭的報告,你們應該已經看過了罷?”趙瑜問著,見兩人一齊點頭,便又說道:“自從三年前,完顏阿骨打起兵,遼國連番慘敗,尤其政和五年,遼主的七十萬大軍盡喪於達魯古。契丹精兵盡失,但遼主仍不見振作。而女真人的勢力,卻日漸膨脹。遼國五道,以南京道最為富庶,以西京道最為險要,上京道幅員最廣,中京道部族繁多,但遼國的根基卻是在東京道,契丹、奚人。遼國的王族、後族。大部都在東京道上。但到了今年,東京道已有大半落入金國之手。根基一斷。金國勝局已定,遼國現在也只在苟延殘喘,遼滅金興,也就是五六年的事了。”陳正匯嘆道:“北朝泱泱大國,立國兩百餘年,卻轉眼間就要灰飛煙滅,就算放在十年前,任誰也不會信地。”
趙瑜道:“大國衰亡,在許多時候雖然盡有徵兆,卻都很少有人能提前預言,都會認為這麼大的帝國,總不會被癬癩之疾打倒。就像西晉,在武帝時,誰能想到二十年後,會有五胡亂華之災?再如大唐,明皇在位幾十年,正是最興旺的時候,又有誰能未卜先知,在安史之亂後,偌大的王朝會一蹶不振?現在的大宋,雖然許多地方已是民不聊生,但從整體上看,卻還能支撐得下去,只要換個皇帝,中興也是轉眼間的事。但誰又能想到,金國代遼之後,在新起的虎狼面前,大宋也只是如肥羊一般啊!”
“……所以二郎你才會想著要助童貫一臂之力。幫他探聽北地情報。好讓大宋起兵去收復幽燕?”趙文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