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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的反意一日也未曾消停,若非如此,這艘近海客船何必要用上五十水手——又不是遠海商船,要防備海盜——二十名便已綽綽有餘,分明是在藉機練兵。如假以時日,等他羽翼豐滿,定又是一反王。

他抬眼遠望,‘看來這次出航,就算不採辦什麼海貨土產,也能給三伯帶去足夠的壽禮!’

港口漸近,甲十三號上的帆蓬便收了起來,靠著船後尾櫓慢慢向港中劃去。

現在是逆風,但港前水道卻嚴禁走之字線,便只能靠人力前行。

“咦?”蔡倬突然驚訝了一聲,他一指港口之南山頭上的煙柱,只見那煙濃濃滾滾,集於一束。離得遠時,尚看不分明,現下抵近一看,卻見是從一座石臺上升起來的。他奇道:“那不是山火?”

“當然不是!”陳五輕笑,“那是引路的烽火。”

“引路烽火?”蔡倬一愣,但細細一想,便拍案叫絕:“好一個引路烽火。白晝放煙,夜中點火,幾十裡內往來的商船便都能見到。比起建塔,卻省事了不少。”

但凡商港,港外高處往往建有地標,現代是燈塔。而在中國古代,便是以佛塔為標誌。如泉州港外便有六勝塔、關鎖塔,就算明州,在大浹江口的候濤山上,也有一座插天鰲柱塔。當商船抵達港口時,即能遠遠望見佛塔高聳雲天,提醒商船,船隻即將抵港。

但這航標塔不是燈塔,僅僅白天能見,當然比不上烽火臺上的煙火,晝夜可現。蔡倬笑道:“以前只知烽火能為告警之事,沒想到竟然還有如此妙用……也虧你們想得出來!”

“這也是受了啟發才想到的……”陳五對蔡倬解釋道:“日本國太宰府【注3】之南有火山,高達千仞,常年煙火不絕,數百里外也清晰可辨。我等行船海外,只要遠遠的看到有煙柱冒起,便是到日本了。”

“原來如此!”蔡倬點頭,悠然神往道:“想不到海外竟有如此勝景,若有機緣,定要去看上一看……不過,”他話鋒一轉,“烽火臺為軍國器,烽煙訊號也是遇敵警才放,現下衢山島上常年施用,昌國、明州諸官就沒有話說嗎?”

陳五一笑,燒爛的臉上浮出一絲狡獪,“我這島上開窯燒炭,有點菸氣又何足怪?!”

蔡倬一呆,猛地哈哈大笑,指著陳五卻笑得說不出話來。在海島上開窯燒炭?木頭哪兒來啊!只是他家世代官宦,現在的大宋官僚是什麼德性又怎會不知,那些昏官庸吏只要打點好了,理由再荒謬,又有何人會去較真。

‘真是可悲!’蔡倬笑著,心裡嘆著。

甲十三號緩緩駛入港中,這時一條尖底舢舨引著一艘大型海船突然從前方駛過,甲十三號向左一拐,輕輕避讓開去。蔡倬回頭一望,問陳五道:“為何那些入港海船前都有小船引著,甲十三號卻沒有?”

“那是引水船,乃是港中引外來海船入泊位的船隻,我這船是渡船,有固定的泊位,卻不需他人來引。”

陳五說著,打了個手勢,號角聲隨即從船尾響起,港口岸上也登時傳來噹噹的兩記鐘聲。

“可以入泊位了。”陳五道。

‘行動有法,號令嚴明,難怪當年趙櫓能做亂如此!’蔡倬嘆道。他掃視港中,驚奇的發現數里長的港灣,有近三十條長短不一的棧橋,竟然都是石砌,皆有兩丈寬。

“大手筆啊!”他又是一驚,泉州諸港也沒這等氣派。不過,大部分棧橋泊位都空著,明顯有些貪大了。

陳五不知蔡倬心中所想,只看到他在嘖嘖稱歎,便介紹道:“這些棧橋本是木製,後被焚燬,重修時便因此改為石砌,這幾年不停修造,年前方全數完工。”

“如此工程,花費定然不少罷?”

陳五搖頭笑道:“衢山島上別的不多,就是石頭多。島上各家各戶出點人力,也就修好了,也不用花錢。”

“是這樣啊!”蔡倬點頭,心中卻知陳五的話定然不盡不實,如此工程,豈是衢山島上幾百戶人家就能建得起來的?暗中必有玄機。

渡船在港口最北面的棧橋旁停下,周圍已泊了四五艘同樣型號的船隻。那些船上的水手大聲打著招呼,甲十三號上也呼應著,關係看來都不錯。

石碇入水,不需陳五下令,水手們各司其職,船上秩序井然。棧橋上一架帶輪子的木製舷梯搭上船舷。客艙艙門被開啟,一群船客都湧了出來。他們不比住在上艙的蔡倬,每日望風時間雖同樣是兩個時辰,但今日入港,怕他們在甲板上礙事,客船的艙門就一直鎖著。不過也沒人抱怨,海上線路走多了,都知道這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