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說說,奧斯邦,難道是哪個女人為了你自殺了?你永遠不會有多大的成就,你知道為什麼嗎?只有鮮血才能成就偉大!流血,死亡。你看看所有偉大的歷史就知道了。”
“你在說些什麼。”奧斯邦反駁道,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怎麼了,我說的不對嗎?那群虛弱的人為我們這群強壯的人打造了地獄。奧斯邦,我雖然說了些瞧不起你的話,但我都是出於好意。你連只蒼蠅都不敢殺。”
等他倆坐上巴士後,教授的興致就沒有這麼高了。他們坐在巴的二層露天席位上。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教授感到不安,各種疑慮再次浮上心頭。對教授來說,他一個人待在房間的時候才是感覺最自信的,他相信那個碗櫥裡鎖著的力量鎖。可是,當他看到街上來來往往那麼多人,那麼多他要征服的人時,他的信心難免會動搖。
“也就是說,邁克里斯把世界想象成一家環境好、又寬敞的大醫院。”奧斯邦說。他坐在教授的後面。
“對啊。他覺得世界就是幫助治癒虛弱的人的慈善組織。”教授的語氣裡充滿了嘲諷。
“那是挺傻的,”奧斯邦表示認同,“虛弱的人是不能治癒的。不過,邁克里斯也有他的道理。比如說,200年後,醫生會統治這個世界。為什麼這麼說呢?現在,科學已經是最強的力量了。雖然它的影響不易察覺,但是這個事實不容否認。科學是王冠,治癒之科學則是王冠上的明珠。但不是治癒弱者,而是幫助強者。人總是想活下去的,人是要生存的。”
“人?”教授的鏡片閃亮了一下,“真不知道人到底想得到些什麼。”
“不,你知道,”奧斯邦咆哮道,“你剛才不是說了嗎,時間,時間,我們需要時間!醫生可以幫我們延長時間。你說你是強者,那是因為你兜裡的東西,那東西會把你自己還有你周圍二十多個人都炸死。但死亡不代表永久。你需要的是時間。如果誰能把你的壽命延長10年的話,你肯定心甘情願聽他的話。”
“我的原則就是:沒有上帝,沒有主。”教授講得頭頭是道。他起身準備下車。
奧斯邦跟在他後面,“等你快嚥氣了,躺在病床上的時候,你就不這麼嘴硬了。”奧斯邦反駁道,“你會願意犧牲一切來延長時間。”
“奧斯邦,你真是太愚蠢了。”教授說。他熟練地拉開塞利納斯酒吧的大門。等他倆找到座位坐下後,教授決定把剛才的話補充完整。“你根本不算一個醫生。不過,你倒挺有意思的。你覺得有一天,所有的人都會乘乖地張嘴,醫生給什麼藥就吃什麼藥。你都可以當預言家了。但預言有什麼意思!思考將來有什麼意思!”教授舉起酒杯,“讓我們為毀滅乾杯。”教授平靜地說。
教授一飲而盡,然後又開始沉默。他清楚地知道,那些他想毀滅的人簡直就像沙灘上的沙子,數都數不清。他面臨的是一場根本無法完成的任務。這讓他非常鬱悶。他們的數量那麼多,連爆炸聲都可以完全淹沒。就像這次格林尼治公園爆炸案一樣。這才過去幾天,可幾乎沒有人再討論了。
奧斯邦突然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揉搓得很皺的報紙。教授聽到聲響,抬頭看了看。
“那是什麼報紙?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內容嗎?”教授問道。
“沒有,沒什麼。這是10天前的報紙了。我一直放在口袋裡,忘了拿出來了。”
不過,奧斯邦沒有把報紙扔掉。他把報紙重新裝進口袋裡,在裝進去之前,奧斯邦又瞥了一眼報紙上的幾行字:這個舉動可能是出於瘋狂,可能是出於絕望,但謎底似乎永遠無法被揭開。
這條新聞的標題是,《一女乘客跳海自殺》。奧斯邦太熟悉這類報道的辭令了,什麼“謎底永遠無法被揭開”。他垂下頭,陷入了沉思。
自從看到了這則新聞,奧斯邦就再也無法正常的生活了。以前,他不和女人約會的話,一天都過不去;現在,他完全沒有心情了,他甚至會忘記約會的時間。“永遠無法被揭開”,奧斯邦被這幾個字折磨著。他還靠那群女人給他資助呢。如果他不趕快振作起來的話,他哪來的錢養活自己,還談什麼理想。
既然是謎,謎底自然難以揭開。關鍵是奧斯邦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並且難以擺脫這個陰影。奧斯邦什麼都知道。碼頭上的人知道的,奧斯邦也知道。他知道那位女士穿著黑衣服,戴著黑麵紗。那個女士獨自半夜在碼頭遊蕩。“您要上船嗎?”碼頭的船伕問。“請這邊走。”那位女士看起來不知所措。船伕扶著她上船,她看起來很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