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一講便講了好久,溫妮只得一遍又一遍地撣著沙發。講完後,溫妮沒有發表任何評論,轉身走出客廳,走向廚房。
自己的決定如此突然,女兒沒有生自己的氣,反而還是那溫順,溫妮母親想著想著,落下了幾滴欣喜的淚水。溫妮母親現在開始考慮如何處理自己的傢俱。有時候,她真希望自己沒有這些傢俱。雖然只是一些桌子椅子、黃銅床架,但把它們處理掉還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她也得給自己留一點傢俱。在她的一再要求下,養老院也只是簡單鋪了下地板,糊了點牆紙。這些細節溫妮都不清楚,她也一直都不在乎。至於維羅克,他現在彷彿與世隔絕一樣,周圍發生的任何事情都難以引起他的關注。
溫妮母親選好自己要用哪些傢俱後就開始犯愁該如何處理剩下的傢俱。這些傢俱肯定是要留給她的孩子的。可是,她有兩個孩子。溫妮現在有了良好的歸宿,維羅克能保證她衣食無憂。可史蒂夫還一無所有,性格又有那麼一點古怪。儘管法律上說要保證分配的公平公正,但溫妮母親覺得,史蒂夫還是需要特別的關照。只不過是一些傢俱而已,又不是什麼值錢的寶貴東西。史蒂夫這個可憐的孩子應該得到那些傢俱。可是,這麼做的話,史蒂夫可怎麼繼續在姐姐家住著啊。要是傢俱都轉到史蒂夫名下,以後維羅克每次坐在他喜歡的那個馬毛沙發的時候,豈不是要對自己的小舅子心存感激?溫妮母親閱人無數,她對人心的變化還是比較瞭解的。要是維羅克突然把史蒂夫趕出去怎麼辦?然而,如果是在姐弟倆之間分開的話,就算分配得再合理,溫妮也一定會覺得彆扭。所以,史蒂夫必須繼續一無所有,必須繼續依靠姐姐。
離開前,溫妮母親對溫妮說:“你不用等到我死。我留在這裡的一切東西都是你的。”
溫妮戴著帽子,站在母親背後幫她整理斗篷的領子。她聽著母親的話,一言未發。她面無表情地拿起自己的手包,還有一把雨傘。馬車已經到了。這可能是溫妮母親最後一次坐馬車了。母女倆走出商店。
等在門外的馬車真是印證了那句話,“現實比漫畫更殘酷”。眼前是一匹顫巍巍的瘦馬,後面拖著一個快要散架的車廂,車輪也晃晃悠悠的,坐在前面的車伕看起來也不是很健康。車伕讓溫妮母女倆有些擔憂。她們看到從車伕上衣的左袖子裡伸出一隻假肢。溫妮母親現在看起來可沒前幾天那麼興奮了,她不那麼自信了。
“溫妮,你覺得呢?”母親顯得有些退縮。車伕開口說話了,聲音就像從被阻塞的嗓子眼裡擠出來一樣。他身子向前一傾,問怎麼不上車,是出了什麼狀況,還是對他這個人有什麼偏見。車伕的臉都有些憋紅了。“你們是不是懷疑我沒有執照?”車伕的聲音聽起來都絕望了。
正在附近巡邏的治安官聽到了車伕的聲音。他朝車伕看了一眼,車伕的聲音也就降下去了。治安官又對溫妮母女說:“他當車伕都20年了,一次事故也沒出過。”
“出事故?”車伕發出鄙夷的聲音。
治安官的一番話讓溫妮母女倆覺得安心不少。幾個湊過來看熱鬧的小孩也一鬨而散。溫妮跟著母親上了馬車,坐進了車廂。史蒂夫和車伕一起坐在前面,他微張著嘴,神情沮喪,看來剛才發生的一切讓他很是疑惑。馬車終於丁零當啷地出發了。這馬車顫顫巍巍,動靜又響,一路上引來不少人回頭張望。馬太瘦了,都能看得出來脊背的骨頭,馬腿看起來非常無力,就好像原地踏步似的,好一會兒也走不了多少路。不一會兒,大約到了懷特霍爾街的時候,馬乾脆走不動了,就停在了財政廳門前,叮呤噹啷響個不停,就是不見馬車移動。時間彷彿都靜止了。
溫妮終於忍不住說了一句:“這馬也太沒用了。”
溫妮的眼睛盯著那匹瘦弱的馬。史蒂夫終於改變了一下他愣愣的表情,只聽見他非常努力地說出一句“不要”。
原來,馬伕正舉高了鞭子,抽向那匹瘦弱的馬。他沒有理會史蒂夫說了什麼。也許是沒有聽見。史蒂夫大口喘著氣,胸脯一起一伏。
“不要抽它。”
馬伕轉過頭。那是一張經過長期風吹日曬而變得紅一塊紫一塊的臉,短短的白鬍子隨著嘴部的肌肉抖動著。他的眼裡佈滿了紅血絲,嘴唇也有些發紫。他什麼話也沒說,用髒髒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鬍子。
“你不能抽它。”史蒂夫堅定地說,“它會痛的。”
“不能抽它?”馬伕重複道,卻轉頭狠狠地給了馬一鞭子。他這麼做,倒不是因為生性殘暴,而是他必須這麼做,他也要生活。在聖斯蒂芬斯大教堂外,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