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就夠讓他緊張不安的了。
自從吃了早餐後,西特警官就再沒有吃任何東西。
西特警官一刻都不敢耽誤,立刻去現場進行調查。公園裡的霧氣還沒散,西特警官吸進去了不少涼氣,他覺得很是不舒服。隨後,他又去了停放爆炸者屍體的醫院。等格林尼治的調查結束的時候,西特警官已經完全沒有了食慾。警官畢竟不是醫生,西特會習慣檢視一塊一塊血肉模糊的屍體呢。蓋屍布掀開的一瞬間,西特警官被眼前看到的景象震驚了。
屍塊下面還墊著一張防水布,就像是鋪了一張桌布一樣。防水布的四個角向上捲起。屍塊中還混雜著一些衣服的碎片,零零碎碎的也是大多被燒焦,血跡斑斑。乍一看,還真像食人族的大聚餐。能勇敢地直視這一切而不嚇得直往後縮需要莫大的勇氣和堅定。西特警官是警局裡最出色的警察,他看著眼前觸目驚心的一切並沒有退卻。不過,足足有一分鐘的時間,他也沒有走上前去細看。一個穿著制服站在一旁的當地治安官斜眼看了看西特,然後說道:“全在這兒了,這就是那個人。被炸得血肉橫飛的,想找齊還真是費了不少事。”當地治安官說得輕描淡寫。
爆炸發生後,這個治安官是最先趕到現場的。他又講了一遍當時看到的場景。他說,雖然當時有霧,但爆炸的光芒就像一道亮眼的閃電。他當時正和威廉國王大街酒店的看門人說話,即使隔了那麼遠,爆炸的熱浪也讓他感到渾身刺痛。他飛快地往格林尼治天文臺的方向跑,“我當時兩腿都不聽使喚了,能跑多快就跑多快。”他重複了兩遍。
醫院的管理者和另一個人把防水布掀起來的四個角開啟,西特警官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俯身近看。桌上放著一堆血肉模糊的東西,就像是把從肉店還有碎布店買回來的東西混在一起一樣。西特警官吃力地從面前這一堆東西中搜尋著線索。
“你用鏟子鏟了?”西特警官問道。他看到面前混合物中有零散的沙礫和樹皮,還有一些碎得像針一樣的木料。
“他被炸得到處都是,我總得弄到一塊去吧,”那個當地治安官冷靜地說,“當時我讓一個警衛員幫我去拿鏟子,後來他聽到我鏟地的聲音,兩腿軟得站不起來,一直扶著樹,臉色白得嚇人。”
西特警官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去,他覺得胃裡一陣翻滾,他必須努力壓制著噁心的感覺。炸彈的威力太強了,一個完整的人體轉眼間變成了一堆難以分辨的肉塊。西特警官不禁覺得,這真是太殘忍了,儘管他十分清楚,爆炸的那一瞬間就像是閃電一樣迅速。所以,對那個人來講,死亡是一瞬間的事,根本沒有經歷什麼痛苦。然而,一個人沒有經過什麼痛苦,身體卻能分解成那麼多塊,真是令人難以想象。西特不是生理學家,更不是什麼玄學家,他只是比較有同情心,也是因為恐懼,他對時間有不同的理解。什麼叫瞬間?他想起來以前在雜誌上讀到過,人在醒來之前那一瞬間會做又長又恐怖的噩夢,一個溺水者在掙扎垂死之際眼前會快速地浮現出他一生的場景。西特覺得,生命真的充滿了太多的難解之謎,有時候數十年的痛苦和折磨只在瞬間就能結束。西特警官全神貫注地看著面前前的這一堆屍塊,就像是一位斤斤計較的顧客在肉鋪裡仔細挑選讓他最滿意的晚餐材料。西特是一位訓練有素的偵探,他十分敏感,不會錯過一絲線索。治安官站在旁,斷斷續續地給西特警官提供一些資訊。
“他長著金頭髮。”治安官說,“一個老婦人向我捫巡佐的人報告說,她看見一個金頭髮的人從梅茲山車站出來。火車開走的時候,她看見兩個人從車站出來。”治安官說話很慢,“她不知到這兩個人是不是一起的,也沒太注意那個身材高大的,但她留意了一下另一個白白淨淨、身材瘦削的年輕人。她說那個年輕人手裡拿了一個油漆桶。”
“你認識那個老婦人嗎?”西特警官問道,眼睛仍然盯著那堆屍塊,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和這位素未相識的治安官聊這麼多。
“認識。她是一個酒吧老闆的保姆,有時也去打掃帕克廣場的教堂。”治安官嚴肅地說,他又瞥了一眼桌子,然後突然說道,“這就是他了,我全都弄回來了,一點兒不剩。他確實挺瘦小的。你看他的腳,在那兒。我先找到了他的一隻腿,然後又找到了另一隻。整個人被炸得到處都是,根本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撿。”
治安官覺得自己能把屍體收集得那麼齊全也兌是不容易,他滿意地笑了笑。他的臉圓圓的,笑起來像個嬰兒。
“我有一次還絆倒了,”他堅定地說,“我當時正跑著,一下子絆倒了,還磕到了頭。到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