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邦沒有想到溫妮會如此憎恨維羅克。四周靜悄悄的,瀝靑路、磚瓦房都沉沒在黑暗的薄霧之中。溫妮雙手抓著奧斯邦,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不,我還真不瞭解。”奧斯邦傻傻地說。溫妮現在可沒心情體會奧斯邦裝傻的語氣。“不過,我現在瞭解了。”奧斯邦緊接著說的。他覺得難以想象,維羅克的家庭生活看起來風平浪靜,在這幅寧靜平和的表象下,他到底做了什麼殘酷的暴行,讓溫妮對他如此恨之入骨。“我現在瞭解了。”奧斯邦又重複了一遍,“你太不幸了。”奧斯邦毫不吝嗇自己的同情。通常情況下,他會說“可憐的人兒!”可是,他覺得在今天這種情況下,說溫妮是個不幸但勇敢的女人更合適。奧斯邦隱約覺得事情哪裡有點不太對勁,他始終都有危險意識。
只可惜他還是什麼都沒察覺。“一切都過去了。維羅克現在不是死了嘛。”奧斯邦說這話的時候還惡狠狠的。溫妮突然抓住他的胳膊。“你猜出來他已經死了,”溫妮輕聲說,“你!你猜出來我不得不這麼做!我是不得已的!”
奧斯邦從溫妮的話語中聽出了感激、釋懷,甚至還有勝利之意,然而他完全誤解了溫妮這句話的意思。他在想溫妮到底怎麼了,怎麼會如此激動。他甚至開始懷疑,難道維羅剋制造格林尼治爆炸案不是因為家庭生活不幸福,難道他的自殺另有他因?奧斯邦早前在酒吧裡偶遇“教授”,他倆都還以為在爆炸案中被炸死的是維羅克。結果,直到現在,他認為維羅剋死了是沒錯,只是他沒有弄清楚維羅克是怎麼死的。奧斯邦還以為,維羅克自殺就是為了讓整個革命界、整個歐洲、所有的警察、報紙媒體以及“教授”難堪。無政府主義者本來就很瘋狂,也很固執。維羅克做出這種選擇也不是不可能。奧斯邦忽然覺得,或許維羅克才是家庭生活的受害者吧?
奧斯邦的外號叫“醫生”。他對待自己的男性朋友們還是比較寬容的,對女人的態度就不一樣了。奧斯邦一點也沒有覺得奇怪,為什麼當他說他知道維羅克已經死了的時候,溫妮會表現得那麼吃驚。溫妮還說他猜到維羅克已經死了,而奧斯邦自己最清楚,他不是猜到的。他從“教授”那裡得知訊息,維羅克買了炸藥,所以他認定被炸死的是維羅。不,這些都沒有讓奧斯邦起疑。誰讓他一直認為女人說起話來就是瘋瘋癲癲的。但是,他非常想知道溫妮是如何得知自己的丈夫被炸死了。報紙上只說一個人在公園被炸得四分五裂,還沒有確定身份。奧斯邦想,維羅克此前應該不會向溫妮透露過他的計劃。奧斯邦感到非常好奇。他停下腳步。他們已經沿著這個三角形區域走了一圈了。現在,他們又回到了剛才開始的地方。
“你是怎麼知道這個訊息的?”奧斯邦問道。他極力壓制住自己的興奮,讓他的聲音更正常一些。
溫妮聽到這個問題後渾身又開始發抖。
“是警察告訴我的。一個警官到我們商店來了,他說他是西特警官。”溫妮儘量用平穩的聲音回答。
“湯姆,你不知道,他們都要用鏟子把他的屍骨剷起來。”溫妮再次哽咽。
溫妮的胸脯劇烈地起伏著,她的眼淚已經流乾了。
“警察!”奧斯邦愣了好一會才說出來話,“你是說警察已經找過你了?真的是西特警官親自告訴你的?”
“是啊,”溫妮答道,“他就這麼來了,給我看了在現場找到的一塊大衣布料,他就問我認不認得出這塊布料。就是這個樣子”
“西特!西特!他還幹什麼了?”
溫妮的頭聳拉著:“沒了。他什麼也沒做就走了。我覺得他是站在維羅克這邊的。”溫妮小聲說,“還來了一個人。”
“還有一個!也是個警官?”
“我不清楚。他看起來像個外國人。他可能是大使館的人吧。”
奧斯邦忽然覺得膝下一軟,整個人差點癱倒在地。
“大使館!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什麼大使館?你說大使館到底什麼意思?”
“就是切舍姆廣場的那個大使館。維羅克在我面前罵過那裡的人。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再說,這些資訊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那,那個人跟你說過些什麼嗎?”
“我記不得了……好像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我才不管這呢。你別再問我了。”溫妮乞求道,聲音中充滿疲憊。
“好,好,我不問了。”奧斯邦溫柔地說。他不再繼續問下去,不是因為聽從了溫妮的央求,而是他覺得事情發展得太快了,他有些措手不及。警察!大使館!天啊!他知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