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曹嵩這兒得到證實,是曹節拿掉他的奏摺。
曹操無語,那是他經過成熟的思考、費勁心力寫成的奏摺,希望對國家有好處,希望足不出皇城的皇帝能明白外面的一些事情,希望對人民有益,可卻被這兩個別有用心的人拿走,當作垃圾一樣廢棄。
他的殷殷報國心,綿綿等待苦,卻被這兩個老官僚合謀扼殺,是上天在嘲弄有心之人?還是他曹操錯了?
曹嵩考慮到還在夏侯家,不能惹怒了曹操,假作鎮定,只用平常看燈油是否盡了的眼神看了一眼曹操,壓低聲音:你是我兒子,我這麼做是為了保護你。無論什麼時候,真話都不能全說。
曹操直起脖子,剛要開言,被曹嵩抬手製止:這是在妙才家。
曹操改換姿勢,壓低聲音:不說真話,上天要讓人會說話,長眼睛和耳朵幹什麼?難道都用來聽假話,看假象的?
曹嵩點點頭:你說得沒錯。算了,孟德,你還年輕,將來有的是機會。我……
曹操壓制憤怒,小聲卻很重地:朝廷出了你們這樣的昏官,國家早晚要亡!
曹嵩揚眼看了看曹操:看來你還沒成熟,這就是官場。昏官至少還有官當。像你這樣,連當官的資格都沒有。
曹操憤恨地看著曹嵩: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寧願不要當官!
曹嵩沉默,曹操的腦子究竟怎麼長的?怎麼跟他交流就那麼累?
曹操手指戳著席子:我總算明白,為什麼橋大夫有歸隱之意,為什麼蔡總長即使不續編他最愛的《後漢記》情願流落江海,為什麼包括鄭“經神”那樣的絕世大儒也要選擇藏身於郊。世道清平賢人顯,政治渾濁賢人遠。朝代興旺,是皇帝統領得好。國家不幸,皇帝揹負罵名。殊不知,這其中是君臣共同作用的結果,絕不僅是皇帝的過錯!
儘管曹操聲音不高,其他人都靜靜地聽這對父子的爭論。確切地說,是曹操一個人的絕望闡述。
憤怒而絕望的曹操被氣得發抖,曹嵩知道他這回真的傷了曹操的心。曹操幾個月前還能同情頓丘遭到黨禁計程車人,如今跟“黨人”們有什麼區別?只不過遭到株連的理由不同,結果卻一樣!
曹嵩傾身向前。憑經驗,曹操知道曹嵩有重要話要說,反而立刻跳將起來,轉身朝門外走去。
曹嵩一句話到了嘴邊,咽也不是,說也沒人聽,憋得實在難受,對著曹操在視窗消失的背影說:知道嗎?我年前就要官復原職。
曹操冒著風雪踏出家門,直奔一個地方。頓丘事敗半途,上疏遭到攔阻,如今慘遭連坐,即使未來仕途無望,他也要說出該說的話。
曹操來到曹節家,提出要見曹節。
曹節本來要去宮裡,突然下雪,車上要蒙一層塗了蠟油的皮子防水,就只好等上半個時辰。管家說有曹操要求見,曹節感到意外。
曹節在等待管家前去門外通知曹操進來前,想了三五個曹操來找他的理由,是找他要官?平難?解決一家人住房問題?想到頓丘萬民為他請願,還算是個好官,只要要求不過分,都可以幫他解決。總歸,在官場,提攜同輩只能獲得眼前的利益,拉攏後輩才是長遠的長算。
曹操在管家的帶領下,一路往裡走。這座宅院不奢華,一色的青磚灰瓦雕花木窗,尤其是工藝精湛的磚雕很具品味。花徑迴廊設計得如同生長出來的那般,方便又合適。那些被精心栽種在假山、水邊的修竹古松,散發出文人雅士的氣質。來到中廳,曹操猛一看見曹節,他不威武,不纖細,除了眼睛稍微有點一大一小之外,幾乎沒有什麼明顯特徵。不過那眼神越發修煉得像掌控一切的最高長官。要不是他的服飾,真就忘了他竟然還是個太監。
端坐中廳北面的曹節一看來人不高的個子,步伐敏捷,寫滿智慧與自信的那張臉才二十四歲,鬍鬚明顯,好像少年已老成。要不是事先有通報,還真不敢立刻確定他正是履職頓丘三年的曹操。
他滿臉笑意地坐接曹操,誰知曹操一進來問的第一句話:您為什麼要從皇帝那拿走我的奏摺?
曹節愣住,幾乎被曹操問傻了。
還好,曹節反應快:是你父親跟你說的?
曹操怒視曹節,目光好像絕不會放過他:此事跟我父親無關。
曹節好久沒遇到別人質問自己的陣勢了,心中決定要好好給這莽撞無知不成熟的年輕人上一課。面上卻極其平靜,只淡然一笑:既然你已知道,我也不瞞你……確實是我拿的。
曹操盯著問:為什麼?
曹節毫不留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