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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裡的氣氛頓時變得壓抑起來,靜悄悄地,沒有一絲聲響,只能聽見李琦那呼呼而急促的喘息聲。
蕭睿慨然一嘆,“不知皇上以為,怎麼才像是一個皇帝呢?”
李琦聽了這話,倒是一怔,他猶豫了一會,“自當像父皇那樣——像歷朝歷代的皇帝那樣……”
蕭睿嘴角一曬,“君臨天下,高高在上,三宮六院,錦衣玉食,生殺予奪,想要如何便如何,由著皇上的性子來,天當老大皇帝便是老2……這樣才像是一個皇帝?請問皇上,你心裡是不是這樣想?”
李琦漲紅了臉,“皇權至高無上,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難道歷朝歷代有哪一個皇帝不是如此?怎麼偏到了朕這裡,這皇帝就成了一個空架子?”
蕭睿搖了搖頭,“皇上,你捫心自問一下,這大唐天下,千萬裡大好江山,真的是李家所有嗎?”
“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而非李唐皇室之天下。”蕭睿頓了頓又道,“朝代更替尋常事,唯有國家恆古存,既然李唐皇室能從楊家手裡奪得天下,今後皇上就能保證,不會有人從李唐皇室手中奪走江山?”
“臣如今推行新政,一來是為了還權給天下人,天下人之天下自當由天下人共治之。二來是為了保得皇室長遠,皇上可以仔細想想,推行新政後,皇上固然失去了的大權,但皇上同樣也獲得良多——將目光放得更遠一些,將來大唐會愈加繁榮,國富民強,富國強兵之後,開疆闢土再創偉業也是指日可待……到了那個時候,皇上坐享盛世明君之英名,永垂不朽矣。”
蕭睿也有些情緒激動起來,“不僅是皇上,自皇上之後子孫萬代,皆可坐享榮耀,皇族綿延千百年永無更替……皇上想想看,與永世之榮光相比,一時之得失又算得了什麼?臣之前嘗與皇上講述,在那遙遠的西方蠻夷之國,多是君主立憲之國家整體,皇上是皇上,國家是國家,朝廷是朝廷,不能因君昏而亡國,亦不會因臣強而失政……”
“皇上何以總是心有慼慼焉?何不將心胸放開闊去,理直氣壯心情舒暢地做好一個英明睿智而又逍遙自在的大唐皇帝?料理國政是臣下的責任,政務權有監察院監督,政務院諸臣自當不敢懈怠和瀆職——而皇上,做好皇上的事情就好了……如果將大唐比作一艘大船,皇上就是船長,而天下臣民就是水手,難道皇上不肯做居中制衡的船長,反而非要去做那事事親力親為的雜役才好?”
蕭睿說到最後,語氣已經變得有些語重心長起來。似是聽出了蕭睿的真誠,李琦長嘆一聲再無任何話說。蕭睿的話,他雖然都能聽得明白,但讓想讓他因此就“豁然開朗”,簡直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失去大權的失落感和憤懣感,或許只有時間才能撫平吧。
蕭睿嘆了口氣,知道自己這些觀念太過超前,李琦定然是不能接受的。但他能做的、能說的也就是這樣了,能不能理解,能不能接受,那就是李琦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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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時候不早了,臣還要去太上皇那裡赴宴,如果皇上沒有別的吩咐,臣這就告退了。”蕭睿躬身道。
李琦默然不語。
蕭睿轉身緩緩行去。李琦望著蕭睿那飄逸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自己的眼簾中,面色抽搐了一下,還是低低呼道,“姐夫,你且聽我說。”
蕭睿霍然轉過身來,嘴角的笑容非常濃烈,“皇上終於還是肯說了……”
“姐夫,你還是不要去父皇那裡了……你先回府,宮裡的事情、太上皇那裡,我自然會處置。”李琦疲倦地擺了擺手,長出了一口氣。
“皇上的這句話,臣自打進宮的第一步開始,就在等待著。”蕭睿大步上前,竟然輕輕地拍了拍李琦的肩膀,“皇上,臣既然敢來,就不會怕什麼——即便是太上皇!”
李琦面色陡然一變,緩緩起身道,“姐夫,你……”
“皇上,臣很高興。”蕭睿微笑起來,“皇上終於還是成熟了。皇上自當明白了這個理兒:臣推行新政,皇上縱然不理解甚至心有怨憤——但皇上心裡清楚,臣對皇上有深深的情誼。退一步來說,縱然是臣篡位稱帝,皇上當不成皇帝還可以安享一世榮華富貴……但要是讓太上皇復辟,等待著皇上的只有一條路:死亡。”
“在太上皇眼裡,皇上不過是一個棋子,隨時都可以丟棄,以前是這樣,現在仍然還是這樣——不僅是皇上,即便是李亨,也自如此。太上皇心裡只有權力,為了權力什麼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