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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然不會明白王陽明這番託詞背後的心理活動。在王陽明看來,他的心學是幫助人完善道德,而並非是指導人科舉考試。但毛科的用意很明顯,他要王陽明到貴陽講學就是希望王陽明能幫他培養出一批考試高手,這和王陽明的出發點南轅北轍。

毛科在1509年初被調離貴陽,接替他的叫席書,毛科臨走前叮囑席書,王陽明學大才淵,不應該在龍場驛沉淪。席書謹遵前任教誨,上任不久,就跑到龍場驛來聽王陽明的講課。課後,他請教王陽明,朱熹和陸九淵二人的思想有什麼不同嗎?王陽明說,這個話題太深,作為晚輩,他暫時還沒有資格來談。他話題一轉,普及了一會兒自己的心學。簡易明快的心學馬上就讓席書為之著迷。不過,席書是朱熹理學的門徒,雖然著迷,但對王陽明心學的“真理性”表示懷疑。

第二天,席書滿腹心事地來了。他還是希望王陽明能講一下朱熹和陸九淵的不同,或者是,他王陽明和陸九淵的不同。王陽明只好滿足了席書的願望。

王陽明從“知行”的角度來說明他和朱熹、陸九淵的不同。他說,朱熹是透過經書得到天理,然後去實行;陸九淵是透過靜坐得到天理,然後去實行。二人雖然在得到天理的方式上不同,可都認為“知行”是有先後次序的。而我卻認為,知與行是合一的。知是行的開始,行是知的成果,二者是一回事。席書沒有深入質疑“知行合一”的問題,而是質疑另一個問題:“您也提倡靜坐,和陸九淵的靜坐有什麼區別嗎?”

王陽明說:“陸九淵靜坐是希望從心中得到真理。而我提倡靜坐,是因為現在的人心浮氣躁,靜坐能讓他們把心沉靜下來,我並沒有讓人一味靜坐去獲取真理,那不是正路。”

席書問:“那您從哪裡獲得真理?”王陽明回答:“真理就在我心中,但必須去事上練,只有去實踐了,你才能更深刻地體會這一真理。而且,這兩者是不可分的,正如知行合一一樣。”

席書這回心悅誠服,馬上讓人修建貴陽書院,並親自率領貴陽的秀才們來到龍場,以師禮請王陽明到貴陽。

由此,王陽明離開了他的放逐地和涅槃重生地。

心學的政治力

1509年,王陽明在貴陽書院正式講學。按理,他有了傳播自己學說的平臺本該高興。但在來貴陽的路上,他心事重重。表面上,席書服膺他的心學,實際上,作為主管教育的省長,席書面臨一個困局:他對王陽明心學心悅誠服,但王陽明心學並非是考生輔導課,而他的工作職責就是讓自己轄區內的考生透過科舉考試。王陽明也面臨一個困境:他的心學目標是給考生指明聖賢之路,而考生的目標卻是讀書做大官。如果他一門心思宣揚和朱熹理學截然不同的心學,那考生的目的就無法實現。想讓考生的理想實現,就必須要講朱熹理學。這個困局也是他當初婉言拒絕毛科的根本原因。不過好像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麼複雜,席書用一句話就撫平了他的憂慮:講你最想講的。

王陽明在貴陽書院講的主要內容就是“知行合一”。

當時的人仍然按照朱熹的思路,想把一切天理都捕捉到手,然後再去實踐。長此以往,每個人都擁有了一種本事:嘴上功夫天下第一,一旦要其動手,就會束手無策。他希望能改變這種讀書人的毛病。當然,“知行合一”實際上也是他心學“心即理”和“事上練”的延伸:天理既然都在我心中,那我唯一也必須要做的就是去實踐來驗證我心中的天理,而不是去外面再尋找天理。這種思路有個莫大的好處:心中有天理,那我們就不必再去尋找天理,如此一來,我們就節省了大量時間,而這些時間可以用在實踐中。這樣一來,你就有足夠的時間去實現理想。王陽明心學和朱熹理學、陸九淵心學的一個重要區別就在這裡,它也正是王陽明心學的閃光點。

實際上,知行合一和事上練只是“致良知”的一個前奏,真正動人心絃的是他心學思想的精華——致良知。

1509年,王陽明在貴陽書院講“知行合一”,他的門徒開始逐漸聚集,他的聲望已今非昔比。人人都認為他應該不僅僅是個教育家和思想傳播者。既然“知行合一”,他應該把他的知和行結合起來,所以在1510年農曆三月,他三年的貶謫期限結束後,在貴州多名官員的推薦下,他被任命為江西吉安府廬陵縣縣令。一個和曾經的自己完全不同的政府官員王陽明正式登場。

他已脫胎換骨,不是從前那個對仕途毫無熱情,總是請假的王陽明瞭。他意氣風發,但又謙虛地說,雖然經國之志未泯,但三年來不曾參與政事,恐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