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哪裡有閒思雜念?這便是‘寂然不動’,便是‘未發之中’,自然可以‘發而中節’,自然可以‘物來順應’。”
也就是說,我們平時的“閒思雜慮”並非是閒的、雜的,而是有所指的。人在胡思亂想時可能會想好的,也可能會想壞的。人人都會想自己發財,人人也會想自己可能會碰上倒黴事。這些胡思亂想的背後,其實都是我們對名利的奢望和怕失去的擔憂,它們都屬於非分之想。如果你真看淡名利,如果你真看透生死,你就不可能在平時胡思亂想。
當然,王陽明所以說閒思雜念也屬於私慾,還因為閒思雜慮只存在於我們的腦海中,還沒有被實現。所以我們思慮的善惡、是非,並非如白晝和黑夜那樣容易分辨。我們以為正在對未來憧憬,實際上卻是貪慾。我們以為正在勾勒當一個偉大的人,實際上卻是好名的私慾。在這些真假難辨的閒思雜慮中,很容易會讓良知無法判斷,最終會遮蔽良知。
所以王陽明說,一定要根除閒思雜慮,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那些影響閒思雜慮的私慾給克掉。但這又是個難題,誰不喜歡名利,誰不垂涎美女,誰不愛聽靡靡之音,誰不對生猛海鮮大吞口水?
正如王陽明的另一位弟子蕭惠所擔憂的:“想念私慾的心真是難以克除啊。”
蕭惠說這句話時,仰面朝天,一副看透宇宙玄機的樣子。王陽明讓他坐正了,向他伸出手掌做要東西狀。
蕭惠茫然:“您要什麼?”
“把你想念私慾的心拿來,我替你克!”
蕭惠很尷尬,扭捏起來。
王陽明接著說:“人必須要有為自己著想的心方才能克除想念私慾的心(克己),能夠克除想念私慾的心,才能成就自己。”
蕭惠馬上介面:“為自己著想的心我有啊,可就是不知為什麼不能克己?”
王陽明笑道:“你說說你那顆為自己的心是怎樣的?”
蕭惠沉思起來,沉思了好久嘆息道:“我也一心要做好人,便自我感覺很有一些為自己的心。如今想來,也只是一個空有軀殼的我,並非真實的自我。”
王陽明搖頭:“你這是玩和尚那一套,沒意思。真正的我怎能離開身體?你所說的‘空有軀殼的我’,豈不是指耳、目、口、鼻、四肢嗎?”
蕭惠連連點頭說:“正是為了這些。眼睛愛看美色,耳朵愛聽美聲,嘴巴愛吃美味,四肢愛享受安逸。因此便不能克己。”
王陽明語重心長地解說道:“老子說過,美色使人目盲,美聲使人耳聾,美味使人口傷,放縱令人發狂。所有這些對你的耳目口鼻和四肢都有損害,怎麼會有益於你的耳目口鼻和四肢呢?如果真的是為了耳目口鼻和四肢,就要考慮耳朵當聽什麼,眼睛當看什麼,嘴巴當說什麼,四肢當做什麼。只有做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才能實現耳目口鼻和四肢的功能,這才真正是為了自己的耳目口鼻和四肢。‘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並非你的耳目口鼻和四肢自動不看、不聽、不說、不動,這必須是你的心在起作用。你心的視、聽、言、動透過你的眼、耳、口、四肢來實現。如果你的心不存在,就沒有你的耳目口鼻。
“所謂的心,並非專指那一團血肉。所謂的真正的心,是那能使你視、聽、言、動的‘性’,有了這個它,才有了生生不息之理,也就是仁。性的生生之理,顯現在眼時便能看,顯現在耳時便能聽,顯現在口時便能說,顯現在四肢便能動,這些都是天理在起作用。因為天理主宰著人的身體,所以又叫心。這心的本體,本來只是一個天理,原本無非禮存在。這就是你真實的自我。它是人的肉體的主宰。如果沒有真我,也就沒有肉體。你若真為了那個肉體的自我,必須依靠這個真我。做到戒慎於不視,恐懼於不聞,害怕對這個真我的本體有一絲損傷。稍有絲毫的非禮萌生,有如刀剜針刺,不堪忍受,必須扔了刀、拔掉針。如此方是有為己之心,方能克己。你現在正是認賊為子,反而說什麼有為自己的心,但為何不能克己呢?”
這通大道理讓蕭惠俯首。
它是王陽明心學傳授給我們剷除私慾的指導思想,也是做“真我”的大方針。
人生在世,不可拘泥常規
王陽明的弟子黃省曾向王陽明請教說:“《論語》上說,‘君子對於天下的人和事,沒有出於私利的厚薄親疏,只是按照義去做。’世間的每件事都要這樣嗎?”
王陽明回答:“當然,不過需要一個‘主宰’才可。‘義’,也就是良知,是適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