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斯理的用小金匕首割下血淋淋的生肉,然後一點點的喂肩上的蒼鷹。
耳邊的雜音絮絮叨叨,永無止盡般,楚梟與蒼鷹一起齊齊冷目掃向左相,希望這人能適時的閉嘴,無奈愛八卦乃人之天性,就算平日看起來多麼謙謙君子的人一旦愛打聽起來,威力比街頭三姑六婆還尤勝一籌。
鄭伊修端起茶猛喝一口,一抹嘴,繼續用鏗鏘有力的聲音說道:“ 哎,陛下您可是不知哦,現在是京城紙貴,那翰林院的段小子還文才果真是很不錯,連微臣看了都心有感傷呢,更別說我家娘子了,直嚷嚷著要那篇《錦纏絆》的原筆手抄——”
皇上背對著丞相,看不清此刻表情,倒是蹲在皇帝肩頭上的蒼鷹頓時轉身兇鳴一聲,眼露狠色,雙翅頓展,尖銳洪亮的聲音立刻讓鄭相閉嘴倒退三步。
“ 啊,陛下,微臣只是一介書生,您這猛將微臣實在消受不了啊……”
楚梟也旋了個身,鷹立刻收起巨翅,溫順俯低身子將腦袋湊到楚梟胸口,忠憨老實的搖動了幾下。
世人皆道,翰林院才子段錦容與當今皇上六弟嶽王乃相親相愛的一對,無奈當今皇帝古板霸道,硬是做王母娘娘拆散了這對痴心人,才子雖無搏雞之力,但毅力可嘉,據宮中百名侍衛們親眼所見,才子冒著狂風暴雨跪在宮前懇求皇帝成全,嶽王也趕來冒死覲見,不求生時為偶,但求死時同眠!
而才子自知結合無望在家臥床病重三日後,嘔心瀝血做出傳世悲情之作《錦纏絆》,傳言這詞字字感人,句句悱惻,段段纏綿,一經出世,就瞬間捕獲了京城百姓們空虛卻愛心氾濫的心。
皇帝微微歪斜著身子,站姿瀟灑,繼續用刀一點一點的割著生肉,用指尖挑起鮮血淋漓的肉塊,送到蒼鷹嘴邊。
鄭相聞血 欲暈,又不好用袖捂嘴,只覺這陛下的刀其實是招呼在他自己身上的。
鄭相埋頭苦思,依舊想不到自己說錯了什麼。
“ 手稿呢,給朕。” 楚梟終於動了動嘴。
鄭相急忙拿出那張出自才子的親筆紙稿,恭敬遞上,鄭相見皇上手上猶有鮮血,正等宮女上來給皇上淨手,卻見楚梟隨意一伸手,就將鄭相手中捧著的薄紙抓到了手上。
頓時紙上多出了五個鮮紅招搖的指印,鄭相嘴角一抽,好生心疼,他花了大價錢,大心血搞來的手稿,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被皇帝糟蹋了。
楚梟粗掃了一遍紙上墨跡,他平日最厭看的就是這些無病呻吟,風花雪月的詩詞歌賦,無論是橫著看豎著看,都瞧不出一丁點值得傳唱的地方。
於是不氣不惱抖動了一下手中薄紙,道:“ 這就是最近吹得天花亂墜的驚世之作?”
鄭相點頭:“ 沒錯——”
還沒來得及誇幾句,只見皇帝似是傷感的嘆了口氣,“ 伊修,京城的辦學是不能有含糊的,朕對現在這種治學水平甚感失望啊,這種玩意都成了驚世之作,簡直是有辱國風。”
肩上蒼鷹似是懂主人心思,嗷嗷叫了幾聲後,用鷹嘴巴往下一戳,立刻將紙撕裂了。
皇上慢吞吞將變成一堆廢紙的手稿親手又遞迴給了丞相,口有不屑,“ 不過既然丞相如此推崇,就回府好好收著,這畜生不懂事,丞相不會放在心上吧?”
丞相咳了聲:“ 不會不會,小動物嘛,是……淘氣了一些些的。”
皇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這才將手放入宮女端來的銅盆中,洗淨雙手,再舒舒服服用帕子拭乾水珠,“ 既然你們都說那翰林院的編修是個少見的人才,那朕也可以給他一個機會。”
鄭相不解:“ 皇上的意思是……”
楚梟神采奕奕的撥弄了幾下蒼鷹腦袋上的毛,揚眉笑道:“ 兒女情長有損男兒志氣,這樣吧,讓段編修也隨軍走一趟,別將才氣浪費在這些風花雪月裡,等感受了軍中生涯後,自然就寫得出值得傳唱的豪情詩篇了。 ”
“ 呃……那不知道應該安插到哪裡呢?”
“ 押運死囚那兒,似乎還差了個文職,依朕看,就讓段編修去歷練一下,丞相覺得如何?”
鄭相呆楞當場,許久後才應道:“ 皇上……果然聖明。”
楚梟頗享受的收下這句話,一君一臣站在御花園裡相視笑了笑,楚梟知鄭相怕鷹,這才叫人來把肩上的鷹關回籠子裡,假意聽不到旁邊人暗中吁了口氣。
“ 伊修,你還記得楚潛麼?”
鄭相明顯一怔,視線落在半空,神色迷惑,嘴裡平靜道:“ 臣自然記得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