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他叫著哥哥,語氣裡全是委屈依賴。
開啟燈,才發現原來傷口並不很深,應該是他自己不小心刮傷了,只是,李東海竟不知道為自己包紮,竟忘了去為自己找到創可貼,為自己止住那疼痛。
李赫宰驀然想起那日慕言歌對他說的話。
她說,這麼依賴你,他永遠也學不會什麼的。
她說,你又不能照顧他一輩子。
心裡一顫,突如而來的苦悶,讓他額頭竟沁出細密的冷汗。
他為東海包紮傷口,然後沉聲問他,為什麼不為自己貼創可貼。
東海似乎有些茫然,然後他笑了,說,有哥哥,我有哥哥。
空前的怒火突然燒盡了理智,他第一次向他的寶貝發了火,朝他嘶喊:“我也是正常人!誰能寸步不離的伺候你?!我不用上班嗎?!我不用出門嗎?!我不用結婚談戀愛生孩子嗎?!你明明會包紮你還指望我!我是你的工具嗎?這麼多年,我是你僕人嗎?!離了我你難道就活不了了嗎?!”
他吼完一通,呼吸很不均勻,胸口隨著顫抖的肩膀起伏。
東海突然睜大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一向對自己溫柔溺愛著的哥哥,然後眼淚呼啦的湧出來。
他飛速的縮排了角落。不經世事的眼睛裝滿從未有過的恐慌。
李赫宰終於不忍,可是他抑制不住心裡磅礴的疼痛。
他不再說話,強硬的拉過東海,不顧他掙扎反對,將他放到床上,扯著被子蓋上。動作再不溫柔。
那一晚,他沒有爬上床和抱著東海入睡,他坐在床邊,藉著月光,看著在被子底下縮成一團的東海,很少抽菸的他,靜靜的抽了一地的菸蒂。
夜風從窗縫擠進來,他咳起來,他急忙伸手捂住嘴,壓抑著聲音,生怕驚醒了睡熟的人。
胸腔的震動像是要把心肺扯開,疼的不能自己,可是心裡的痛苦,卻是任萬千傷口也難以比擬。
他咳嗽著,然後眼淚突然在無人的深夜,肆無忌憚的洶湧而下,胸口淤積的疼痛和重壓,好像被眼淚沖刷到更深的地方。
夜色沉靜,月色將他的影子拉成了濃重的一片,映在了木質地板上,前所未有的蒼白無助。
李赫宰一夜沒睡,第二天一早,還是要去上班。他拍拍被子裡的東海,感覺到下面的人倏地一顫,似乎從未睡去,好像一直這樣以悲傷的姿態,蜷縮了整晚。
李赫宰心口被狠狠的劃過,心疼的恨不得弓起背來,可他還是慢慢開啟了裹緊的被子,淡淡說,起來吃飯了。
然後他出門,去弄堂裡的廚房,準備早飯。端回房間以後,他拉著李東海的手,讓他端正的坐在椅子上,聲音再無溫柔,再不像是哄勸一個他疼愛著的孩子,帶著無盡平靜的淡漠,說:“自己吃,做飯不會也就算了,不要這麼大了連吃飯你也不會。”
東海坐在桌前,眼光茫然悲傷,抬頭無助的看了眼哥哥,立刻被那眼裡陌生的冰冷刺的低下頭去,眼淚瞬間滾落。顫顫的伸手進碗裡,想要把碗裡的米粥抓到嘴裡。
李赫宰看著,然後心裡那中無力跟焦躁又衝上了腦海,他有些粗暴的拉著李東海攥緊的小手,把桌上的勺子塞到他手裡,握著他的手,把勺子探進碗裡。
東海握著勺子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可是他還是學著以往哥哥的樣子把粥送到自己嘴裡,只是勺子被他拿反了,每次只能乘上來很少,於是他把零星舀上來的粥機械的送到嘴邊,卻依舊灑了滿身。
李赫宰看見,伸手拽住他的手,生硬的將勺子正過來,又把他的手推向碗邊。
於是東海再一次重複原來的動作,只是眼淚滾滾而下,落進碗裡。
李赫宰站在他身後,終於不忍再看,伸手迅速的抹了下眼角,狼狽的轉身。
對不起,東海。可我沒有辦法。
就算不能長大,至少你要學會生活。只有這樣你才會慢慢去學著獨立,也只有這樣,你才能讓我放心的下。
李赫宰走出房間之前,對他說:“在家要乖,別再受傷,如果受傷了就自己包紮,別等到我回來。”
然後關上門,隔絕了東海望過來的受傷的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
☆、六
從那以後,東海沒有了那個一味驕縱寵愛他的哥哥。
他變得嚴厲冷漠,時而暴躁焦慮,時而憂傷難耐。
他依舊會拿出心愛的口琴,吹上一曲小調,曲子悠揚卻再無歡欣,藉著月色,默默流淌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