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江九已證實近來確有名喚王賢的藥材商,將將同林家千金定了親,街頭巷尾,倒也有不少人議論。
我二人便趁機扮作了北地商人,來同林家做些生意。
我平日懶散慣了,如今身著華服,腰墜玉佩香袋,手中執了摺扇,拇指上還同江九一樣套了個青玉扳指,著實有些不自在。
江九卻眯了鳳眸,細細打量了我,道:“你這模樣,若去了林府,林家小姐怕也是要傾心的。”
我一時未明江九此言意味,當她打趣我,便一笑了之。
第二日上林府拜訪時,江九竟還煞有介事的僱了一夥家丁,抬了些她不知何處尋的珠寶銀錢。
林府坐落於漢陽城東,院落闊大,設計精美,細微之處盡顯南地風致。
我同江九由管家帶領,入了正堂喝茶。恰是龍井好時節,漢陽居龍井產地臨安迢迢百里,可這茶香清淡,入口回味甘甜,同我當年於宮中所品倒也不相上下,當是快馬加鞭運送而來,其實力可見一斑。
一杯茶將畢,方見一中年男子由內室舉步而來,長相平平,身量不高,卻滿面的笑意。這便是林家之主,壟斷了漢陽江上漕運的林伯庸。
我二人起身相迎,林伯庸見了我二人,略一拱手,請我二人坐下,再細打量時,發覺他目光停留在江九身上時光倒短,大部分時間卻流連於我身上。
江九同林伯庸談起了欲將江家木材經由林家之手運銷南地。生意上的事我知之不多,便靜聽了,間或喝些茶水。
他二人言談許久,江九最後卻將目光投向了我,對林伯庸道:“此乃舍弟,江十一郎,恰值雙十年紀。”
聽得江九信口胡謅的這麼個名字,我差點一口老血噴在她臉上。卻也只能向林伯庸施禮道:“晚輩見過林先生,家中應允晚輩同家兄出行,長些見識,能遇先生確是有幸。”
林伯庸仍是笑意滿面,輕點了點頭,江九卻邪魅一笑,繼續道:“此番帶舍弟出行,除長其見聞外,家中倒也託付在下了另一事,即是希望從各處商業大家中替舍弟尋個大族小姐成婚。”
我一時驚愕,恍然明白了江九前番用意,可也不能反駁,由她又開口:“聽聞林家小姐琴棋書畫俱精通,容貌亦是一等一的好。我這弟弟雖不才,卻也熟讀經史,頗有文才。”
林伯庸看了我,道:“江公子不必過謙,但見了江二公子,便已覺其風度翩翩,乃世間少有的好兒郎。只是二位想必已聽聞,我林家將將與王家定了親,若要毀約,怕也有辱林家聲名。何況小女心儀王家王賢公子多時,老夫亦不忍拂逆了小女的意思。”
江九卻揚聲大笑,展了摺扇,道:“林先生此言差矣,良禽擇木而棲,他王家家世怎可同我淮安江氏相提並論。何況便是王賢此人,林先生也是不甚瞭解罷,將女兒交與這麼個來頭不明的人,林先生怎能安心?再者林家小姐尚未見過舍弟,或許其心意有所改變也未可知。況且我江家家教甚嚴,舍弟品行甚好,將來必定要繼承家業,林小姐若入江家,自然是將來的江家主母。”
我分辨得出林伯庸面上神色有些細微變化,當是有些動心的,只是言語間仍不鬆口。江九亦不再緊逼,只將我二人落腳處告知了他,且知會其我二人因生意耽擱將在漢陽逗留數日,便告辭。
回去時天色已晚,晚市卻熱鬧非凡,商販見我二人穿著華貴,紛紛上前招攬,我同江九卻尋了個不起眼的麵攤,坐下吃上一碗陽春麵。
賣面的老伯年歲甚高,面做的卻精細,揉捏摔打,俱見功力,濃厚湯頭熬了許久,香氣四溢。
江九從略有些有你的筷筒中掏得兩雙筷子,遞予我一雙。我對她笑了笑,卻未多言。
江九亦笑了,開口道:“還以為你要責怪我。”
老伯的面端了上來,我向其道了謝,繼而對江九道:“為何?因你給我起了個狗屁不通的名字?若為此,怪你倒也不冤。”
江九吃了一大口面,口中含糊:“看來你知我何意。”
我卻輕眯了雙目:“我只怕林家小姐林青青未必看得上我。”
江九拿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麵湯,道:“雖然你比不得我俊美,可人品長相亦可算是世間難尋了,否則夏依依怎會看上你。她林青青再如何眼光高,也高不過夏依依罷。”
我白了江九一眼。江九卻又道:“大不了哥哥我飛簷走壁,把你送進林青青閨房,生米煮成熟飯,不由得她不認。”
我伸手狠狠拍了江九一巴掌,道“那還不把百里賢惹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