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趙杼拎著酒罈來找他,說兌現前言,尋了好酒給他喝。還帶來了按察使適時抵達成都府,將孫正陽景星抓捕,罪證確鑿,翌日將當堂審訊的大好訊息。
他心情實在太好,一杯一杯高興的與趙杼喝起了酒。
果酒清香甘冽,又是第一次飲酒,不知度量深淺,當然也許是喝的太快,他很快就醉了。
可當時他並沒察覺,還一個勁拽著趙杼聊天,端起酒杯動作未停。後來發生了什麼全然不記得,畫面偶爾在腦海中閃現,可都說了什麼,他卻怎麼也想不起。
隱隱几個關鍵詞在耳畔停留,喜歡,成親,平王,我是誰……
記憶太過混亂,任他刑偵推理學的再好,也拼不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知道,地面這狼藉,全因趙杼。
他……該是得罪趙杼了。
記得上次山陽案完,二人聊天時,趙杼就隱隱透露出性向,他回的很小心,擔心一個不好,影響了兄弟情。這次話題開頭,好像是趙杼問自己是不是喜歡他?
他喝了酒情緒激動,說話不過大腦,回的……犀利了些。不管別人誤會還是試探,他那樣類似嘲笑的反應都過了點,可他當時是真放鬆,真把趙杼當自己人才口無遮攔的。
後來……他想不起,應該一直繞著這個話題聊,看如今結果,他肯定沒能哄住趙杼。可他記得他好像也跟趙杼分享了自己的秘密,他不該這麼生氣才對……
“嘶……”盧櫟揉著抽疼的額角,想起趙杼最後非常無情的話。好像說給自己個機會,不要自己的命,但從此分道揚鑣,自己最好識些眼色,否則再遇之日,便是自己死期?
到底哪句話,把趙杼得罪的這麼狠!
“小櫟子……小櫟子!”
耳邊傳來沈萬沙略急的聲音,盧櫟嘆口氣,“昨晚喝多了酒,一時沒分寸,惹趙大哥生氣了。”
“怪不得……”沈萬沙摸下巴, “你瘦成這樣,也不可能劈得開桌子麼。”
盧櫟起身下床,準備穿衣洗漱。
沈萬沙很好奇趙杼的事,追過來問,“趙大哥雖然冷漠,但對你是極好的,你做了什麼,引他發這麼火?”趙大哥那麼粘盧櫟,時刻不願意分開的樣子,竟然也能氣到劈桌子!
盧櫟眼角斜挑,故意拉長了聲音,“不告訴你。”其實是不知道。
沈萬沙鼓起小臉,“怎麼能這樣!我們是好兄弟,應該彼此坦誠!”
“嗯,你坦誠吧,找我來什麼事?”盧櫟拿起昨晚小二送的熱水壺倒水洗臉。水還算乾淨,但放了一夜早就涼透了,好在他現在非常需要清醒,水越涼越好。
沈萬沙並不覺得盧櫟趙杼二人的事會有多嚴重,盧櫟問起正事,他立刻眼睛放光神情激動,“聽說按察使大人到了成都,把姓孫的姓景的抓起來了,今日巳時中便由府尹溫大人親自問審,按察使旁聽,那兩個人必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定是要判重刑的!這等好事,咱們自然得去看上一看,我以為我起的已經算晚了,誰知我打聽完訊息你還沒起,竟然還喝了酒!你快點收拾,時辰就快到了!”
盧櫟昨夜就聽到了此訊息,並未過分激動,倒是沈萬沙的反應讓他意外,“你與大通錢莊做了那麼多事,如今派不上用場,你竟然……還很高興?”
沈萬沙挺胸抬下巴,拿眼睛覷他,“小瞧少爺了是不?少爺是什麼人,胸懷似海肚裡能撐船!別說我不過只是費了些時間力氣,便是白花掉大把銀子,只要事情發展方向與我有利,那都不算啥!這樣的意外之喜反倒讓少爺更開心,人間自有真理在麼!”
盧櫟朝沈萬沙伸出大拇指,絲毫不吝目中讚歎,“少爺高義!”
“那是!”
沈萬沙見盧櫟打理整齊就拽著人往外跑,盧櫟卻記著一屋子狼藉得收拾,反正時間來得及。沈萬沙卻不許,從懷裡摸出銀錠子丟給門外經過的小二,“賞你了,給我們把屋子收拾了!”
盧櫟無法,只得隨沈萬沙朝府衙走去。
府尹要審案,還是公開審案,訊息自然早早拋了出去,時間還沒到,府衙門口已經有一層層的人圍著等候了。
沈萬沙抹著額汗道好險,拉著盧櫟找了個好位置站定,“再晚恐怕只能爬樹了……”
這日陽光晴好,照在人身上暖融融,視野也跟著明亮起來。紅皮的喊冤鼓,威武的狴犴石像,兩側的蓮池甬道,彩繪的海水朝日圖,每一樣都透著寧靜,正義,威嚴。
大家圍在衙門外面,相當安靜,說話也是低頭輕語,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