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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想利用懺悔來清除自己埋下的惡種。哼,不過他犯下的過錯太重,恐怕上帝也幫不了他。

仔細觀察,這間懺悔室能容納三百餘人,耶穌塑像的正下方有一個白色展臺,臺上堆滿了鮮花。在展臺的正下方,我看見一個做工精美的白色棺材,棺材裡也擺滿了白色的小花。不用說,這東西已經鎖定了它的主人。

楊利民推開長廊盡頭的那扇門,這裡就是雷宇國現如今的臥室了。四男兩女背對著我,從我的視線只能看見老人身上的毛毯。老楊見人都到齊,輕輕地帶上臥室的木門,他沒有向大家介紹我,而是攙著我的手把我領到雷宇國面前。我擠在一個禿頭身邊,這人就是雷宇國現存的長子,也就是老闆要對付的三兄弟之一。

在我還沒看清老大的模樣時,管家把我的手和雷宇國的手握在一起。老楊在雷宇國耳邊輕聲細語,“老爺,六少爺回來了。”

望著“父親”的那張臉,我頓時鎖緊了眉頭。這張臉完全扭曲在一起,他的眼睛只眯成一道縫,嘴唇的顏色和面板一樣慘白,整個五官最清晰的地方就是他的鼻子,鼻腔內插著兩根細長的氧氣管,雷宇國就靠它們維持自己的呼吸。

雷宇國的手掌萎縮得很嚴重,粗看有點像是動物的利爪,手背上插著一根吊針,旁邊的架子上共有兩個吊瓶和一個吊袋,吊袋很大,裡面裝有乳白色的液體,這東西我以前在醫院的重症病房見過,那是營養液,雷宇國已經失去進食的功能,只能依靠這種液體維持生命。他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人痛心,但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在健康的時候做了那麼多壞事,走到今天這步完全是咎由自齲

我心裡是這樣想,嘴上可不能隨便亂說。我蹲在“父親”身邊,輕輕地說道:“爸,是我,可華回來了。”

雷宇國的嘴唇動了動,看來有話想說,但他只能用眼角的淚水詮釋內心世界。他的手指微微打戰,我托起他的手,將手掌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我這麼做一方面是在演戲,另一方面,我聽說快要死的人四肢溫度都很低,所以想試探一下。

我的臉觸碰著他的掌心,手掌帶有一絲餘溫,看來他還能撐幾天,運氣好點的話或許還能熬上一個禮拜。

我在做這件事的同時,不忘藉機環顧著身邊的兄弟姐妹,每個人的年齡差距很明顯,所以可以輕鬆地分辨誰是兄長誰是兄弟。老大我已經見到了。此人的長相比照片上還要兇悍,滿臉橫肉的他用極其惡毒的眼神看著父親,他的表情已經把內心的想法暴露無疑,他希望對方早點翹辮子,好讓大家平分遺產。

再看二姐,二姐她……葉秀珍!是葉秀珍沒錯!居然是她!

我的心跳頻率出現大幅度的波動,呼吸也變得紊亂起來。為了不讓大家察覺出我的異常,我趕緊把臉埋在雷宇國身邊的床單裡,我抓著百億富豪的萎縮的手指,思維處在了停滯狀態。呼吸,我想調整呼吸,可沒有做到。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雙腿無力,我跪倒在床邊,遲遲不願起身。

老楊見狀,帶著哭腔想把我從地上拽起。我不予理睬,既然做了這個舉動,怎麼也得擠出一點眼淚才行。我試著咬自己的嘴唇,這樣的疼痛未能刺激我的淚腺;我試著把雷宇國當成我的親生父親,可是完全進入不了角色;我幻想著雷宇國的絕症擱在自己身上,還是不行,我徹底沒轍了,這可怎麼辦?事到如今,只有一條路可走,我睜大眼睛,利用床單上凸起的一角刺激我的眼球。我的眼白與床單輕輕摩擦,這讓我感到很不舒服,但我已經沒別的選擇了。

一隻手在拍我的後背,是葉秀珍在說話:“起來吧,六弟,別這樣。”

另一邊,傳來另一個女孩的聲音,“是啊六哥,別難過了。”

一雙男人的手把我從床邊拽起,這是雙很有力的手。當我離開雷宇國的時候,我已經兩眼通紅。楊利民上前又一次和我擁抱,我看著叫我六哥的小姑娘,她看上去像個大一新生,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充滿稚氣。再看老三,他站在那裡玩弄著自己的指甲,彷彿這一切都與他無關。還有老五,他比照片上看起來的還要胖,至少有兩百二十斤,此刻,老五正用不屑的眼神看著我,我知道他想說什麼,我也的確在演戲。

老楊帶著悲痛的口吻說道:“都出去吧,老爺需要休息。請吧,六少爺。”

管家楊利民帶著我們一行人回到一樓。推開客廳內的一扇門,裡面坐著一個穿著白色大褂的大夫,老楊衝他點點頭,醫生拎著藥箱往雷宇國的房間走去。進入這扇門,我才發現原來外面那間僅僅是過道,這裡才是真正的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