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綵的,
聽人說,是北京城裡準備召開建國大典,就要有一個新的政府,在這片土地上成立了!
可是不知為何,我卻絲毫沒有感受到一絲的歡喜,因為這一切,都與我沒有關係。
他們說,新的政府成立,要拆除很多舊社會資本主義的東西,也不許我去原來的戲園裡唱戲,
我只是個戲子,我不懂得什麼政治,我只是想祈求他們不要拆除那些有關於我們的記憶。
每一年夏至,你我相識的日子裡,我都會去那條煙花巷陌裡的古舊戲園,在那笛聲柳色之中,回憶與你相遇的畫面,
還記得從前,每一次登場前都是你細細地為我描眉,伴我更衣,你的副官們總是笑你,我也奇怪你那本是拿槍的手,
如何會在我的眉目間,勾勒的這樣仔細。
我永遠也無法忘記,你我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你帶著你的副官來聽我唱戲,一夥醉酒的流氓上臺來調戲我,
你站出來為我解圍,並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小玲官以後就是陸長鶴的女人,英武的形象,震驚全場,
打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敢來戲園裡惹事。
長鶴!你知道嗎,我每天晚上都能夢到你回來接我去臺北的場景,你軍裝上的肩章,閃著金光,好漂亮,
於是每天醒來,我都要對著鏡子仔細的梳妝打扮,
因為我害怕,害怕等你回來接我的那一天,我的臉變得不好看,我每天都要對著鏡子練戲,
因為我知道你愛聽戲,我怕若是長久不練,等到你想聽的時候,會變得生疏。
我每天都會聽著你送給我的那部老舊唱機,回憶著以前那些似水往昔,
那支你為我描眉畫眼的筆,被我放在書桌的一角,看到它,就如同見到了你。。。。。
只是,我們以前的戲園,那裡已經變成了新政府宣傳委員會,院子裡到處都是戴著紅袖標的軍人,無一可以相憶。
我知道以後我再也不能回到那個戲園裡了,就去把自己曾經穿過的戲服拿回來,
卻被他們說成是前朝餘孽,是資本主義禍根,並把我趕了出來,當著我的面燒掉了戲服,
他們唾罵我,說我與國民黨特務私通,只是因為我把你留給我的信讀上了數千遍,
在信裡,你說時機成熟,就會回大陸來接我去臺北。
他們的那些話,一句句一字字如針芒刺在我的心裡。
可是他們不知道,我曾是這裡的主角,我也沒有私通國民黨特務,因為我知道我的長鶴是個好人,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我只是個戲子,一個想為我愛的人唱戲的戲子。
那些紅袖標想讓我承認私通國賊,把我關了起來,查抄了我的家產全部充公,
我根本不在乎那些錢財,我雖然是個無能的戲子,但是沒有做過的事情,我是不會承認的,
我也絕不允許別人汙衊我的丈夫是國賊,不論他們用怎麼樣的殘酷的手段對付我!
他們把我關了一些日子後,有一個很神秘的組織來找到了我,他們的權利好像很大,只是幾句話就把我放了出去,
他們的態度也很好,跟那些帶著紅袖標的軍人不一樣,把我的房子還給了我,每個月還給予我一定的生活補貼,讓我活著,
但是他們也有他們的目的,就是想知道你留給我的東西。
我知道了他們的目的後,就在心裡做出了打算,如果我把東西給了他們,那麼他們就不會在保護我,
我不敢想象,在脫離了他們的保護後,那些紅袖標會怎麼對付我,我不怕死,我什麼也不怕,
但是我要活著,因為我答應過你,我一定會等到你來接我的那一天,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我不會死,
我還要每天練戲,直到我們的見面的時候,再唱給你聽。
我總是喜歡在這樣幽靜的深夜給你寫信,因為白天外面慶祝新政府成立的喧鬧,讓我感到不安,
長鶴,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你們都是中人,卻要分成兩個政府?
你也跟我講過,你曾經帶領你的部下在戰場上殺過日本鬼子,可是為什麼現在非要中國人打中國人?
為什麼你們非要分成兩個黨派?難道軍人不就應該保護自己的國家和百姓,守境安民嗎?
或許,這些不是我這樣的戲子該想的東西,我只是想你,盼你,願你,在大海的對岸,保重身體,平平安安!
草於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