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傷寒……也許是痢疾,也許不是……我不知道……”沉睡中的老人眼皮忽然跳動起來,顯示著他內心深處的悸動,“反正,我沒有去諾曼底,我活下來了,他們卻全都死了……”
“他們是誰?”
“我一個連的戰友……他們坐船去諾曼底,全都沒有回來……所以每個D…day,我都會給他們佩戴罌粟花,就像我的胸口也被機槍打出個血洞一樣……”
加百列知道羅賓遜口中的D…day就是“二戰”中的諾曼底登陸紀念日,那一天,英國有佩戴血紅色罌粟花的傳統。“你感到遺憾,對嗎?”他繼續問。
“不是遺憾,是羞恥,對,我感到羞恥,”老頭子痛苦地搖晃著他的腦袋,稀疏的白髮在枕頭上摩來摩去,“所有人都覺得我是裝病,覺得我是一個懦夫。鄰居們瞧不起我,麗莎嫁給了別人,發放老兵補貼的公務員譏笑我……對了,還有那個可惡的護工埃裡克,他每天都在背後說我的壞話……”
“或許,這些只是你的幻想……”
“不,不是幻想,是真的,所有人都鄙視我當年沒有上戰場,沒有和他們死在一起!”羅賓遜激動地喊著。
“諾曼底登陸是在1944年6月,你要回到那個時候嗎?”加百列問。
“要,我要洗刷自己的恥辱,證明羅賓遜不是個貪生怕死的膽小鬼!”床上的老人張大嘴巴喊著,“殺呀,殺那些德國鬼子!”
加百列的目光閃爍,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了。但是在把老人送往1944年6月的夢境前,他再度拿起孟家遠留下的那張便籤紙,對著羅賓遜唸了出來:“GR 1945。9…27。1,如果你能告訴我它是什麼,我就送你去諾曼底。”
“該死的!”老頭兒咒罵了一句,眼球卻開始快速地轉動。過了良久,就在加百列打算放棄的時候,老人的口中卻吐出了兩個英語單詞:“British Museum。”
大英博物館。
加百列的目光一凜,隨即重新平和下去。他俯下身,湊在老人耳邊輕聲說:“好了,你現在已經在前往諾曼底的船上了,船馬上就要靠岸,看見了嗎?”
“看見了,長官!”羅賓遜嚴肅地回答了一句,隨即連眼皮下的眼球都凝固起來,彷彿真的一瞬不瞬地注視著遠方。接下來的一夜裡,他的口中不斷髮出呼喝的聲音,他早已失去知覺的手臂不知不覺地抬了起來,做出一個扣動扳機的姿勢。
第二天一早,當護工埃裡克再度到來時,發現老頭子依舊在沉睡,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而那個東方面孔的心理治療師,已經不知何時離開了。
兩天後,91歲的羅賓遜在睡夢中安詳地離開了人世。
加百列原本的計劃是天一亮就搭計程車前往大英博物館,然而強烈的頭疼讓他放棄了這個計劃,計程車司機將他送到了預訂的旅館。
“先生,您不舒服嗎?”善於察言觀色的服務生殷勤地湊過來,“我們可以幫您預約醫生……”
“不用,謝謝。”加百列冷淡卻又堅定地搖了搖頭,徑直走進自己的房間,在門口掛上了“請勿打擾”的牌子。
他開啟旅行箱,從裡面取出一個密閉的小玻璃瓶和一套一次性注射用具,隨即無力地靠著床沿坐在地板上,大口喘息。他的手顫抖得如此厲害,幾乎無法將玻璃瓶中的藥劑抽進注射器。等到他將針管中淡藍色的藥劑從手臂靜脈注射進去,已經累得連爬到床上的力氣都沒有了。他頭一歪就倒在地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到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四點,加百列跳起來洗了把臉,感覺安赫爾配製的藥劑效果確實不錯。他走出旅館攔下一輛計程車,匆匆地向位於羅素街的大英博物館駛去。
其實他並不確定能在大英博物館找到什麼。這可能只是孟家遠隨手記下了一件藏品的編號。不過作為對那個潛意識實驗反應強烈的被試者,孟家遠的異常舉動正好處於安赫爾教授的監控範圍內。這個理由已經足夠讓加百列去碰碰運氣了。
在一樓的展館裡略微轉了轉,加百列很快就掌握了博物館內展品的編號規律,並確定了孟家遠的記錄:編號為GR 1945。9…27。1的展品,位於27號墨西哥館瑪雅區。
那是一個巴掌大小的玉製圓盤,銘牌上介紹說製作於公元600年左右,墨西哥尤卡坦半島出土。
根據博物館的介紹,中國和瑪雅是世界上僅有的兩個崇拜玉器的文明系統,二者都製造了數量驚人的玉製品。他們相信玉器有通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