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只見了三回,
第二回是咱們在潘樓相會,最後一回是去市易務替他擔保申領官貸。”
“他的來歷,鮑兄可清楚?”
“他說一向在河北、山東販運糧食。”
“他那十萬石糧食是從河北、山東運來的?”
“嗯。他說從未到汴京做過生意,這次聽了朋友提議,才運過來碰碰運氣,卻不知正好碰到糧荒。”
“鮑兄可曾到河北、山東收過糧食?”
“只去過幾回。”
“去那裡聽說過這人嗎?”
“沒有。”
“眼下鮑兄打算怎麼辦?”
“恐怕只能等汪石回來了。”
“他若不回來呢?”
“他若真的不回來,這事就難辦了,貼上三十萬貫,我鮑家幾代元氣恐怕也就喪盡了。”鮑川露出憂色。
暗室的門又開了,進來的不是那送飯的老婦,而是一個纖細的女子身影。那女子進來後,門又被鎖上了。
“姐姐——”是柳碧拂,她恐怕不適應屋中漆黑,站在門邊不動。
“嗯……”邱菡輕輕應了一聲。
“姐姐還好嗎?”
“嗯。”
“你險些連我也燒死。”
邱菡沒有應聲,當時她心裡的確這麼想過。
“相公若知道,不知該有多傷心呢。”
邱菡一聽,心裡一顫,又一陣酸楚。這麼多天了,不知道馮賽在做什麼,為何不來救我們母女?他恐怕巴不得遠了我們,又去尋什麼奴去了。可憐我關在這黑屋裡,玲兒和瓏兒又不知在哪裡,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她越想越傷心,眼淚頓時湧了出來,幸而柳碧拂看不見,她便任由淚水淌著。
“姐姐不為自己想,難道也不替玲兒和瓏兒想想?你若死了,她們怎麼辦?”
“她們在哪裡?你瞧見她們了?”邱菡忙站起身。
柳碧拂卻不應聲。
“碧拂,怎麼?”邱菡等了片刻,仍不聽見回應,不由得走到門邊,摸著黑觸到柳碧拂的手臂,忙一把抓住,“你看見玲兒、瓏兒了?”
“沒有。這兩天,他們把我關在另一間屋裡,我偷偷向那個老婦人打問,外面有人看著,老婦人不敢出聲,只苦著臉搖了搖頭。”
“他們究竟把玲兒、瓏兒怎麼樣了?”
“我也不知道,不過,她們應該還活著吧。”
邱菡一聽到最後那個“吧”字,心裡一揪,忍不住又哭起來,抓著柳碧拂手臂始終未放開,心裡惶懼無依,想抱住她狠狠哭一場。柳碧拂卻伸手將她的手撥開,稍稍向後挪了些。
“一切都還不知道,姐姐自己得保重。你做孃的一旦有什麼不測,她們兩個就算能活下來,沒了娘,該倚靠誰?”
邱菡聽了,伸手扒住牆,哭得更大聲了。
柳碧拂並不勸她,等她哭夠後,才輕聲道:“姐姐歇一歇吧。”
兩人摸到桌邊,默坐良久,柳碧拂忽然輕聲說:“那天晚上也是這麼黑,我娘讓我跑,我不跑。她就狠狠擰了我一把,我只得哭著跑開。接著又下起大雨,又黑又滑,我不知道該跑去哪裡。跌到泥坑裡,爬起來又跑,不知道跌了多少回,最後再也跑不動了,就縮在一個爛草棚下面睡著了。醒來時,天已經亮了,雨卻仍在下,我又冷又餓又怕,哭著往家裡走去。大門從裡面關著,怎麼拍、怎麼喊,我娘也不來開門。我只得拖了根枯樹枝靠在牆邊,當梯子,爬上了牆。牆那麼高,我卻顧不得怕,跳了下去,落地時,腳疼得要斷了,我大聲哭著喊娘,娘卻不應,爹和兩個哥哥也都不出來。我咬牙瘸著一步一步捱到門邊,一推門,卻見爹、娘、兩個哥哥全都倒在地上,全都不動。眼睛卻都圓睜著,眼角、嘴角都是血,那時我都還不知道他們已經全都死了,還在拼命搖、拼命叫……我嘗過這滋味……所以,姐姐,記著——別讓你的女兒回來時,看到你已經死了。”
第十三章
烏夜啼
無難無易而惟義之是者,君子之行也。
——王安石
馮賽離開鮑家別院時,天已經全黑了。
秦廣河、黃三娘、鮑川被汪石捲進這麼大的禍難中,家中各有一人被拘押在大理寺,汪石若找不見,一家得賠三十多萬貫。他們三人卻都沉著氣,並不如何焦憂,是由於財底厚,經得起這損折,還是由於感念汪石的恩義?
他們固然可以這般,我卻不能。汪石若真的和譚力、於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