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氣沉沉的。這是老式的門,高得很。吳炳湘肯定自己沒見過這麼高的人,那麼這是誰呢?吳炳湘把每個人都過濾了一遍,還是沒有想出這人可能是誰。半夜裡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個高高的人,讓人不得不防著一點。
吳炳湘對夫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悄悄地下了床,他覺得那個黑色的櫃子正在角落裡暗暗地看著他,這使吳炳湘感到不自在,抬腿時不小心碰到了椅子,發出尖銳拖沓的聲音,門口的那個影子沒有做出什麼反應。有風聲,影子前後搖擺,拍得門咣咣響。
吳炳湘來到門前,又問了聲:“誰?”
那影子還是沒開口。吳炳湘來了氣,鬆開門閂,猛地拉開門,想嚇唬一下站在門口的人,但開門後,被嚇著的卻是他自己。
一個身穿黑色衣服的人高高地懸在他的上方,一雙白色的布鞋耷拉在他的眼前。吳炳湘抬起頭,順著腳,仰視著,一直看到那個人慘白的臉,細看之下,那臉上已經有了些許的斑點,有些暗淡的紅色舌頭長長地吊在外面,雙目圓瞪,直直地看著屋子裡面。這駭人的面孔竟然有幾分熟悉。
在屋子裡面的夫人也看到了,嚇得大叫一聲頓時暈倒了。吳炳湘怔怔地站著,這個人不就是他剛來時,在門口見到的那個自稱是管家的人嗎?
夫人的叫聲驚醒了剛剛進入淺睡狀態的小翠,她忙披上衣服趕了過來,而她見到的只是不遠處開著門站著的吳炳湘。小翠來到吳炳湘的跟前,叫了幾聲“老爺”,吳炳湘卻沒有反應,眼睛向半空中空茫地看著。小翠再往屋子裡看,看到夫人仰面躺在床上,被子已經落在了地上。她知道一定是出事了,驚慌失措地往前院跑去喊人。霎時間,府上便熱鬧了起來,王管家拿著火把趕來了。王二也叫著張虎與他一起往後院奔去,他們倆也是一直沒睡,似乎冥冥中就等著這一刻的到來,他們因為手忙腳亂還差點忘了開門再出去。
火把照亮了後院,吳炳湘還是呆呆地抬頭站著。順著他的目光,小翠和王管家看到了使他們驚悚的東西——一塊紅絲綢,打成結掛在了房簷上。王管家的手一抖,火把落在了地上,濺起火花。王二忙彎身拾起火把,但在他低頭的一瞬間,他和張虎也都嚇呆了,地上有一把倒了的椅子,那把椅子就是王二給自己留的放在屋子裡的那把。
這一夜,恐怖籠罩了整座宅子。
第八章 魂歸故里
趙德山回過頭後,發現自己不過是虛驚一場。當然沒有什麼女鬼。不過外面的天卻陰沉得厲害,看來是要下大雨了。天邊泛起紫紅色,大塊的雲朵在空中飄移。剛才那颼颼的冷風就是下雨的前兆,而那滴答聲就是最先承受不住重量而下落的水珠。趙德山努力壓制著剛才惶恐的心情,拿起凳子要往外走。
一道閃電照亮四野,隨之而來的轟隆雷聲又把趙德山鎮住了。他沒有出門,而是看著外面那陌生的世界,一時間忘了自己是在哪裡。那半人高的荒草在風中瘋狂搖曳,外面的屋子也像是怒吼的巨人,在閃電下露出猙獰的面孔。趙德山覺得自己不僅是在一座凶宅裡,而且是在一個兇險的空間裡。
他忙退到了那張放日記本的桌前,在桌邊坐了下來。他必須給自己找點事做,轉移一下注意力,否則他不敢再正視眼前的一切了。風吹進來了,吹得那些殘破的舊傢俱咯吱亂叫。雨飄進來了,打在地上噼啪作響。這一切響聲都使趙德山感到心亂如麻。慌忙中,他拿起劉管家的日記,就著微弱的光亮,時斷時續地看了下去。
日記裡記載著各種家事,比如為老爺記的日程表,為夫人記的收支賬目,為僕人記的工錢的發放,為自己記的心路歷程等等。
關於他自己的這方面內容很少,殺死一個人,或者說,一個人間接地死在自己手裡,他就可以隨意忘卻嗎?一個人對生命和死亡的印象就可以簡單地埋沒在瑣碎裡嗎?趙德山不信劉管家可以做到這一點,既然劉管家當時對自己是那麼失望,他不可能就此忘記自己的這樁罪行。以他之前看到的那篇日記推斷,劉管家絕對不會是這種人。果然,在5月19日的日記裡,趙德山再次看到了小姐的“身影”……
今天一天都沒什麼事,昨天我做了個噩夢,夢見小姐又來找我了。這些日子裡我都沒夢見過她,還以為我把她……不,我沒有忘記她,我在白天經常愣神想她。應該說我還以為她把我忘了。可她又為什麼要記得我呢?記得我是一個懦弱的男人,還是一個見死不救的窩囊廢?我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她不可能把我當成愛的人而記住。
在夢裡,我哭喊著逃跑,雖然她在後面只是緩步跟著我,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