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路。白千一此時的面色就像是夜色下的鬼魅一般,但他唇邊一股冷冷笑意,分明是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生了。錦衾瞭解火槍的威力,而兄長漸漸急促的喘息聲讓他明白再也不能等下去。他拼盡全力,帶著白千一回到他們這些人藏身的一處老宅。但見大門緊鎖,也不知道里面還有沒有人。他只得放下白千一,小心翼翼的聽了聽。以他的耳力,知道就在院子當中該不止有一個人。或許會有埋伏,或許只是自己多心。錦衾性格沉穩謹慎,還是躍身攀上牆頭,但見院中橫七豎八好幾具屍體。那個護衛恪寧阿奇離開的侍衛齊壽正站在院當中,用刀指著半伏在地上的兩人,還有幾個白千一的手下,也都受了傷。錦衾仔細看著,那伏在地上的兩人。
那竟是恪寧和滿身血汙的阿奇!錦衾飛身下來,抱起白千一,一腳蹬開了院門。那些人見是他,大為緊張,但又見他懷中抱著白千一,一時都呆住,不知如何應對。
“你,怎麼把他們帶到這裡?”錦衾一時也有些慌亂,一邊質問齊壽一邊吩咐那些手下為白千一包紮。但不等齊壽回答,白千一掙扎這罵道:“你個混賬,愣著幹什麼,解決了她們!”齊壽聞言,手腕子一提,正想手起刀落,但只覺咽喉處一涼,錦衾的劍尖早已過去,他連哼都沒哼一聲便倒在地上痛苦的掙扎,被穿透的咽喉處因為喘息而嘶嘶漏氣。錦衾看不過,補上一劍結果了他。轉而回頭看看剩下的幾人。那些人都知道錦衾是一等高手,哪一個也不敢上前,再見白千一已是半死之人,犯不著為他賣命,幾個人對了下眼神,趁錦衾注意恪寧之時,立刻閃身奪門而出。錦衾知道他們會逃,也沒有想要他們的命。而是轉回身抱起哥哥幫他包紮傷口。並沒理會僵坐在地上扶著阿奇的恪寧。
齊壽幾個人本就為白千一收買,在胤禛府裡多年,以博取他們的信任,這一次恪寧出行的路線,都是他提早透露給白千一,才設下埋伏。而齊壽又將恪寧與阿奇誘至此地,由白千一拖住錦衾。他們便可要了恪寧的命,哪想到阿奇的拼死抵抗使恪寧竟然等到錦衾回來。可是阿奇也身負多處刀傷,恪寧知道,此時自己絕對不可能帶阿奇走。她只好瑟縮求錦衾。錦衾給白千一得傷口簡單的處理了一下,正想著怎麼樣送走恪寧,自己好帶兄長儘快離開。他剛想要起身看看阿奇的傷勢,卻猛然覺得肋下一陣劇痛,低頭一看,是白千一隨身的小匕首!錦衾萬沒想到,哥哥真的會傷自己!痛的一下失去平衡,捂住傷口低下身去。白千一瞅準這個時機,身子一竄,便到了恪寧身邊。這瞬間的變化另錦衾來不及跟上。白千一知道自己敵不過弟弟,但他早已盤算好了,故此,雖然有傷,但也豁出去了,身法極快。恪寧眼瞅著拿匕首衝著自己心口過來,下意識的一閉眼,只待等死。那一邊阿奇也竄了過來死死攥住了那銳利的刀尖!白千一可沒料想阿奇還有力量站起來,這兩個垂死之人立時苦苦膠著起來。
恪寧不顧一切的衝上去,想將那匕首奪過來!可是來不及了,白千一畢竟是男子,那匕首已生生刺進阿奇的胸膛!恪寧離得太近了,幾乎覺得聽到了阿奇面板被刺穿撕裂的聲音。那迸濺的血飛到她頸子上!恪寧慘烈的哀嚎,使得這夜色變得極端恐怖起來!
阿奇並未覺得痛苦。比起渾身的刀傷,似乎這致命的一擊,恰恰使她解脫於那無盡惱人的痛苦。她仰面望向夜空,這裡的夜不像她家鄉的夜空,那種美麗虛無的佈滿星星的夜空。這裡只有萬家燈火,卻從來沒有暖過她的心。她守護著她永遠也不懂得一個女人,愛著她永遠也不敢去想象的男人,沒有人理會過她,沒有人懂得過她。她本來單純簡單的世界,因為這個夜而結束了。她還來不及講過她自己的故事,她也不再想要說了。一切也都隨著她無力的倒下而消失了。
那匕首深深刺入她的身體,她還緊緊的抓住它,不讓白千一再抽回去。白千一身子向後晃了幾晃,覺得腳底無力,背後涼嗖嗖的。他那孤絕悽豔的一身白衣,已被身後的傷口染成了黑紅色。他的動作使得他的傷口不停地汨汨的向外滲血。他的整張臉就像他的白衣一樣失去了原有的模樣,已像個死人一樣沒有了溫度。他已經無力再殺任何人了。他一生的夢想,一生的摯愛,都因為眼前這個女人的出現而毀滅了。而他心裡最大的遺憾不是未能復仇,而是竟然有了一個會背棄自己的親弟弟。他並未再留戀什麼,甚至也不想再留戀他唯一的親人。但他心裡還隱隱約約想起過一個人,一個救過他,又害過他,讓他忍不住愛上,又恨上的一個人。他懷揣著這個秘密倒下了。這世界虧欠了他,甚至也不准他詛咒一下。他沒有閉上眼睛,不是因為不瞑目,而是因為,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