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大哭。錢小修則是又吐了血,端木惟真將她抱起,診治屠逐日的大夫還留在屠府。
他以長袖遮住她的面目,方才打架,她的頭髮已是散落,此時任誰見著都會知道她是姑娘家。
錢小修咬牙握拳,端木惟真知道她在忍痛,抱著她步出靈堂時與姚平仲擦身而過,姚平仲瞥過露出的一截青絲,然後入內憑弔這位守護東野幾十年的開國將軍……
端木惟真指尖抹了點藥,輕敷到她臉傷上,痛得她嘴裡不停溢位嘶嘶聲。“你不說我麼,說我和屠清雨打架不自量力。”
屠邱已是死了兩日了,這兩日除了夜深人靜時她有溜去看屠逐日,就沒出過房門。軍醫在她胸腹之間綁了白布固定,說讓她最好不要再有大動作。她的性別已經被識破,按規矩是該要向上呈報的,只是端木惟真威逼利誘,那大夫家中有老有小,自然也就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端木惟真看著她問道,“你想讓我說你什麼?”說她和屠清雨心中傷痛,靠著打架發洩麼。
他指尖輕柔,沒有停下上藥的動作。
桌上正好放著銅鏡,她瞥去,像是青紫顏料混在一起抹到了她臉上,兩頰和眼皮像是發酵膨脹,已經腫了起來。
“人生苦短,得快活要且快活。剛開始生活艱難迫不得已我就不說了,後來漸漸有了錢勢,我就儘量避開那些有可能會讓自己不開心的事情。”原來很多事情還是避不開。“他讓我照顧屠家上下,我怕我擔不起。”
知道她也就是一時說的喪氣話,端木惟真不予置評。“錢小修你不是杜丹花,你是一棵雜草。”比誰都要堅韌,也比誰都要耐活。
“少爺。”蠻融在外喚著,他知道錢小修受傷心情不佳。少爺在裡頭安慰他就不該礙眼出來打擾,可是——“屠五小姐和姚大人在外吵起來了,好像要動手。”他下不定主意呀,要是動起手來,他該幫誰?
房門霎時就開了,冒出了錢小修那張不容人忽視的醜臉。
“屠清雨那混蛋,那是朝廷命官,那是她能動的人麼!”她抱著傷處,想快卻又快不了,只能像個老婆子佝僂著身子往大廳去。
端木惟真從容的走出房來,蠻融還以為該是他家少爺抱著錢小修出來的,畢竟錢小修受傷後,她和少爺的角色就顛倒了,反是端木惟真暗地裡伺候起她一日三餐。
端木惟真似看出他所想,“她有分寸,讓她痛一點也好,痛了至少暫時能忘記些東西。”
錢小修才到大廳就聽到姚平仲說著,“樊城已經沒多少兵力了,我們非要離開不可。”為了誘北狄人上當,已經是事先撤走了一部分兵將,屠將軍的死訊一旦傳開了,北狄人更是無所顧忌的攻城了。
屠清雨揮鞭子一鞭子打爛他身旁的紅木茶几。她和錢小修動手,錢小修被打的不成人形,好像散架一般,她卻是除了皮外傷什麼事也沒有。“你把我爹害死了,你現在還要害死樊城的百姓麼!”
她一早就想殺了他給父親報仇了,是秦凡說他手上有虎符,能調動臨近的兵力護住樊城不至於失守,她才暫且記下這筆帳待他日再算的。
老百姓手無寸鐵,就是靠著軍隊在保護,要是撤離,就等於讓他們去送死。屠清雨要挾道,“你要是敢撤兵,我就先把你打死在樊城。”
錢小修大聲道,“屠清雨你在幹什麼,我要你把鞭子放下!”
她當姚平仲是沒名沒姓的小角色麼,是她父兄營帳下的兵將願忍受她的刁蠻。打傷朝廷命官罪責不輕,她是不是想屠邱才死沒幾日頭七都沒過就要為她擔心。
屠清雨罵道,“你是誰,你以為你有發話的資格麼!”
錢小修踱步到她跟前,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音量。“我有沒有發話的資格你清楚的很,我告訴你,將軍死之前把屠家交給我了,你要想做個忤逆的女兒,讓他氣你恨你,你大可以不聽我的。”
屠清雨指著姚平仲道,“這人要撤軍!你知道樊城有今日的局面爹和哥哥花了多少心血麼。”
爹大部分的時間都留在兵營裡操持,樊城裡的百姓不論東野人還是北狄人他都一視同仁。他為百姓,寡了親緣。樊城的今日,有一部分的代價是用她渴望的親情換來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姚大人說兵力不足,你要留下來,你是不是想死啊。”她看到屠邱死去還學不會教訓麼,她只是要她為自己的性命稍稍自私一點,難道比登天還難麼。
屠清雨倔強道,“爹到死都在守護樊城的百姓,這是他的心願,若是守不住我寧可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