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工不語,只是淚珠子不斷。
錢小修撇過臉不想看她的眼淚,“這麼多天了,一天十二個時辰你有無數的機會可以跟端木大人坦誠讓他去找我,但你沒有,可見你沒有過要救我的念頭,你現在求我,不覺得這個要求過分麼?”
“錢姑娘你心地善良,我求求你。”
“我心地一點都不好。”錢小修把她的手撥開,“所以我不能給你保證。”
端木惟真撩開了珠簾子走了進來,宋良工意識到方才的話已經被他全部聽去,不由得惶恐。錢小修訝異他怎麼會突然出現。
端木惟真過來拉起錢小修的手,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宋良工。
宋良工驚恐至極的喊道,“大人。”他的神情這樣的冷淡,她心底明白,他對她的照顧只是因為她曾經幫過他,在他心裡,她什麼都不是。端木家的人有仇必報,她傷了他所珍惜的,他已經連看她都不願意了。
端木惟真拉著錢小修離開,邊走邊罵,“你是傻子麼,這樣的事為什麼不早說。”
錢小修道,“就是件小事,既然自己能解決的就不必麻煩到大人了。”
端木惟真停下步子瞪她,“解決,你真的想過解決麼?”若有,方才宋良工求她時,她就該直接拒絕,而不是用保證這樣模稜兩可的說辭。他冷聲諷刺再加冷笑,“保證就是有可能會說,有可能不會說。你對家人朋友好也就算了,如今已經博愛到眾生平等了麼,連害過你的人都能放過。”
錢小修被罵得臭頭,偏還不敢回嘴,她是受害者吧?她已經開始動搖了這個定義了,哪有受害者會被罵成這樣。她嬉皮笑臉道,“既然大人來了,我看改變計劃去‘救’了屠大人就回去。”
端木惟真卻是扣住她的手腕,“又要轉移話題麼,你到底有沒有想過要把事情告訴我。還是我對你來說可有可無,你才會覺得對不對我說都無所謂。”
錢小修道,“不是的。”她口才也不錯,可端木惟真一朝著她生氣,她就嘴笨了。她抿了抿嘴,豁出去了,直接踮起腳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端木惟真一怔,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反倒罵人的話說不出口了。
他不會是被她輕薄,嚇傻了吧,錢小修才想說些什麼。兵部的某位官員喝得醉醺醺的出來,撞見了剛剛一幕,揉著眼睛不敢置信,“端木大人麼。”
他沒看錯吧,端木惟真剛才是被一個男的親了吧。難怪趙家的千金追他追得那麼厲害他都無動於衷坐懷不亂,他們本來還想著是否是端木惟真野心大,想娶個門楣更高的。原來,原來是因為有龍陽之癖麼。
天啊,端木惟真有龍陽癖。
錢小修把帽子往下壓,端木惟真拉著她直接下樓,錢小修道,“我哥……”她不能這麼沒有義氣,把四哥扔下自己一個人溜了。明日一早四哥不見她會擔心的。
端木惟真沉聲道,“閉嘴。”
樓裡的花娘認出了端木惟真本來想上前招呼卻是見他一臉冷峻,又是不敢了。他們出了門口,忽然就聽到有人大喊了一聲,錢小修轉身,就見有東西從她眼前落下,砸到了地上。
端木惟真一把將她的頭摁進懷裡,不許她看。
秦樓前的脂粉和酒香很快就被血腥味取而代之了,錢小修明白了什麼,緊緊揪住了端木惟真的衣服。然後門口招客的花娘大喊,“良工她墮樓了。”
只是這一次不像是上一次那麼好運,有云觴救宋良工一命,這一次她直接摔在青石路上,當場身亡了……
死一個花娘,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府尹讓人過來詢問了筆錄,又是有許多目擊者證明她是自殺的。也就當成普通自殺案子處理了,可錢小修卻是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堵著,不舒服。
她是不是不該去找宋良工,若是那晚沒跟她說那些話,或許她還能繼續的熬著。
容和來給她送點心時見她氣色不好問起原因,而她實在需要人聊一聊,需要像是驢耳朵國王故事裡頭的樹洞把心裡的東西扔進去,否則那重量會壓得她難受,她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
“那不能怪你,是她自己想不開而已。人生的很多個坎都是因為自己過不去了,便選擇妥協,她只是向她的命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