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有大好的前程,若是我和他一起,他以後就要亡命天涯了。我是屠家的女兒,你放心,我記得我的責任,我不走。幫我把這給他,就說……”她眼眶紅了,背過身子,不想在她面前溼了衣襟。“就說今生無緣,我欠他的來世再還吧。”
屠魚躍接過荷包,上頭繡了戲水的鴛鴦,只是天不遂人願,而今卻是勞燕分飛了……“夫子他會願意離開麼?”
“會的,你對他說若是希望我能夠安心快樂,就離開吧。”
夜半三更,屠魚躍讓墨染在西廂放了把火,把看守人的引開。她用銀簪把鎖撬開,屋裡沒點燈,寧朗接著月光才把來人看清。“魚躍。”
屠魚躍把銀簪收好,抽出藏在靴子裡的匕首把寧朗手腕和腳上的繩子割斷。“夫子,快跟我走。”
寧朗不動,他第一個想到的是屠弄影。“我若是一走,夫人定會為難弄影。”
屠魚躍真是要對他刮目相看了,學問好還是個痴情的種子,只可惜了,出身卑微。“夫子沒聽過虎毒不食子麼?三姐就要出嫁了,大娘奈何不了她,是三姐讓我來幫你的,她不要你冤死在這。快走吧。”再說多幾句,她怕看守的人就要回來。
她和寧朗出了府,帶著他繞道到了連著狗洞的那條隱蔽的小巷。
“城門五更天便開,夫子離開皇城吧,只是先不要回家鄉,我怕大娘會派人去找。”她掏出那個荷包給他,“這是三姐給你的。”
荷包裡塞了銀票,有屠弄影的一份,也有她向柳月娘要來的月錢,只是她的那份面額小。沒法子,四房的月錢這兩個月才剛漲,不像屠弄影,似乎是把所有的私房錢混著思念一併留給他了。
“銀子我不會收的,六小姐你拿回去吧。”
荷包留下算是一個念想,他已經是揹負了盜竊的罪名不能洗清,若是還收下了銀子,他以後更沒有臉面以讀書人自居了。
他把銀票取了出來塞進她手裡。
“夫子,氣節是不能當飯吃的。”那些有氣節的文人武將有幾個是有好下場的,不是清貧度日就是死的悽慘。陶淵明算是好的了,至少能回家耕地種田做個農夫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但寧朗……以他的恃才傲物,讓他面朝黃土背朝天,碌碌一生,無為終老,他甘願麼?“人生在世光是有骨氣是不夠的,舉世皆濁你何必獨清,眾人皆醉你又何必獨醒呢。”
“我教導你是想你走上正道,我若是收了銀票就是其身不正,無地自容了。”
“收了銀子就是其身不正了麼?”屠魚躍有點無力,他是被那些什麼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君子之道荼毒太深了,已經脫離了實際,腦袋拐不了彎了。“夫子你寒窗苦讀就甘心做個布衣百姓?”
他沒有說話,藏在衣袖裡的手卻是緊握的。她猜想他來府裡教書,不過是因為名落孫山又迫於生活,是想等到下一屆開科取士重整旗鼓再來過吧。
只是他背上了這樣的罪名,想要靠著考試踏上仕途是不可能的了。
屠魚躍道,“有本事的人不一定能高中。我若是夫子就直接拿這些銀子籌謀,有了銀子要頂人身份不是不可能的,換個姓名打通關節買個官兒吧。”
寧朗怒道,“寒窗苦讀一舉高中要憑本事,哪能走旁門左道。”
屠魚躍嘆氣,“世道就是這樣啊。”她想起了丞相府赴宴的那些官員的嘴臉,想起了宋章的肚滿腸肥,這樣的官吏把持朝政,要做清流不同流合汙談何容易。“夫子要和這世道鬥首先就要爬到能上達天聽的位置,如果你一輩子都是平民就不要痴心妄想了,夫子要堅持你的正道就要先折腰。”
府裡有了動靜,定是發現寧朗逃跑。她要回去了免得被人生疑。
“夫子,你保重吧,三姐說欠你的來生還。夫子也希望三姐過的好吧,不要讓她嫁人了還要為你擔心。”
她迅速把銀票塞回他手裡,鑽狗洞過去了。
她這學生也算進了心力了,他若是還自尊心作祟,把銀子捐了、扔了,那她只能說他的冥頑不靈已經到了藥石罔效的地步,沒得治了。
屠魚躍小心的避開了人回到櫻園,墨染已經在焦急的等她了,他道,“方才我差點被人抓住,好在進了蘭園躲了過去。”
屠魚躍擔心了,端木鳳慈怎麼說也是屠家的女主人,還是不要讓她知道她和她對著幹的好。“沒人發現是你吧。”
墨染搖頭,過了許久,問道,“魚躍我想問你一件事。”
“問啊。”她給自己倒了杯茶,方才費了一番唇舌,現在回來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