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丟臉,他一個鄉野村夫的就想著有朝一日能步上金鑾殿,可真是見了那場合,反倒是緊張得怯場了。還不如魚躍應對得那樣鎮定,與生俱來的霸氣,或許她天生就是做帝王的材料。
“你不是說去府裡看三姐麼,大娘沒為難你吧。”
寧朗搖頭,“微臣如今是禮部尚書,大夫人她怎麼也會顧全朝廷的顏面。再不喜歡微臣,也不會叫人將微臣難堪,最多也就是閉門不見而已。”
屠弄影是前朝的皇后,礙於是她親姐,又加之之前她處理東野昊屍首的態度,還沒人敢亂嚼舌根,提什麼斬草除根的話。
但暫時確實也不適合再傳出什麼閒言閒語。
她道,“過幾日我陪你去屠府看她吧,我在場的話會好些。”
寧朗面上不如她預想的出現喜色,反而是猶豫了,“其實知道她沒有生命危險,微臣也安心了,真的見到了她,反而不曉得該怎麼面對她。”
她猜道,“因為紅袖?”
寧朗不語,只是把桌上名單摺好,又問屠魚躍,“皇上後日就要臨朝了,龍袍?”
“就算是叫繡娘們趕工也是趕不及的,我就叫人把東野昊之前穿的龍袍給改了,不過玉璽印著東野昊的大名是真不能用了。我叫人從國庫裡挑了一塊瑪瑙,只好叫工匠連夜加工了。”
因為時間有限,她也不能強人所難叫工匠在上頭又雕龍又雕鳳的,就叫他們先把她名字趕出來就好,其他的慢慢再刻。
她第一日上朝,龍袍跟玉璽都是不能免的,寧朗聽得她把這兩件物件解決了,也就安心告退了。
她叫初雪幫她把龍袍取來,直接就套到了身上看是否合身。皇帝戴的冕冠十分的重,前邊後邊都吊著玉珠子串成的旒,遮著眼睛,像是在眼前垂了珠簾,看東西一點兒也不清楚。
這東西的用處或許就是叫人看不清帝王的喜怒哀樂,猜不透帝王心思。可問題是她連其他人的臉色都看不清了,也看不清對方的心思。既是這樣,還留著何用。“把這些珠子剪掉吧。”
秋弦也在一旁服侍,聽到她的要求直接呆了。
“幫我把這些珠子剪了。”
秋弦低頭,“奴婢不敢。”
冕冠跟龍袍都是皇帝的象徵,沒人敢用剪刀去剪冕冠跟龍袍,那是大不敬的。屠魚躍心想也只能是自己動手了,於是吩咐,“去拿剪刀來吧。”
秋弦輕聲應了句是,拖拖拉拉的去要了剪刀,屠魚躍拿過剪刀,咔嚓就把串珠的線給剪了。秋弦雙手接住那些珠子,問她要如何處理?
她道,“就充如國庫好了。”
來寶進來稟,“皇上,墨染公子求見。”
當初墨染跟著她去北狄時,東野昊就對外稱廬陵王是急症而死,才好名正言順的接掌了廬陵王手裡的禁軍。所以宮裡的人也當廬陵王是得了急症死了。“傳。”
墨染進來見她的新造型也是愣了一下,她叫初雪他們退下。墨染道,“你打算這樣去上朝?”
其實就算她穿乞丐裝上金鑾殿,那些大臣也不敢有話,只是好歹是皇帝了,總要講一下門面,講一下莊重。“沒關係的,我只是把珠子剪了。”
她拿起擱在桌上的掌管禁軍的符令給他。“禁軍關係到皇宮的安危,我要把它交給信任的人,才能高枕無憂。我想,沒有人比你合適。”
經過內亂,她也應該明白這符令意義非凡,只要掌管符令的人一聲令下,要把大半的禁軍撤走,圖謀不軌是很容易的。他問,“你不怕麼?”
她笑道,“怕什麼,我把它交給墨染,又不是交給廬陵王。佛祖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未必有佛祖的胸襟,願意原諒每一個犯錯的人。但我很高興,你願意回頭。”
“我若是用現在的名字,現在的身份,或許那些舊事會被挖出來。”由一個當過孌童的人執掌禁軍符令,她會被人笑話用人不當。他可以不在乎那些嘲諷,但不得不在乎她的名聲。
她扁嘴,“那我呢,我不止當過下人還做過奴隸。從一個奴隸成為一國之君,不是很勵志麼。”
“你和我不同。”
她抓過他的手,把符令放到他掌心裡,握著他的手,加重了語氣真心道,“墨染就是墨染,在我心裡沒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