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外海的日本援軍發起了潮水般的進攻,明軍拼死作戰,終於遏制了日軍,暫時。
正月初三,日軍發動猛攻,明軍在付出重大傷亡後,再次抵擋了進攻,但士氣已極度低落,開始收縮陣地。
正月初四,麻貴做出決定,撤退。
事情已經很明顯,敵人異常頑強,此戰已無勝利可能,如不立即撤退,必將全軍覆滅。在隨後的軍事會議上,麻貴做出了具體的撤退部署——城北右路明軍先行撤退,其他部隊隨後跟上,部將茅國器率軍殿後。
而統領城北明軍的任務,他交給了楊鎬。
這是他犯的第二個錯誤。
在接到撤退命令後,楊鎬帶隊先行,開始一切都很順利,部隊有條不紊地行進著,但隨著部隊的行進,越來越多的明軍得知了撤退的訊息,特別是受傷及患病計程車兵,唯恐被丟下,開始喧譁起來。
應該說,在撤退中,這種事情是難免的,如能及時控制,就能平息風波。退一步講,就算楊鎬沒能力,控制不住,畢竟有人殿後,也不至於出大事。
然而在蜂擁計程車兵裡,嘈雜的叫喊聲中,楊鎬慌亂了。
這個厚道的老好人,這個連買根白菜都要付現錢的統帥,終於在最關鍵的時刻,暴露出了他最致命的弱點。
面對眼前的亂局,驚慌失措的楊鎬做出了毀滅性的決定——逃跑。
局勢再也無法挽回。
從某種意義上講,撤退就是逃跑,但兩者間是有區別的:撤退是慢慢地跑,有組織地跑,而逃跑的主要內容,只有跑。
楊鎬毫無顧忌地帶頭逃跑了,領導有跑的權力,下屬自然沒有不跑的義務。一個跟著一個,明軍很快大亂,四散奔逃。
沿海日軍趁機登岸追擊,明軍大敗,傷亡慘重,餘部退回慶州。蔚山之戰就此失敗。
此戰,明軍傷亡共計兩萬餘人,進攻受挫,戰線收縮至王京,而日軍損失也高達一萬餘人,無力發動反擊,朝鮮戰局再度進入了僵持狀態。
戰爭最殘酷的地方,其實並不在於死了多少人,有多少財產損失,而是它一旦開始,就很難停止。
開打前可以隨便嚷嚷,可要真打起來,那就痛苦了。雙方各出奇謀,什麼陰招狠招都用出來,全都往死裡掐,如果雙方實力差距大,當場掐死了還好,賠款割地,該幹嘛就幹嘛。最噁心人的,就是死掐偏掐不死,你能打,我也不差。
但凡遇到這種情況,雙方都頭疼,要不打吧,死了那麼多人,花了那麼多錢,這筆帳找誰算?更何況,還有一個面子問題。
麻貴面臨的,就是這種狀況。
蔚山戰役之後,明軍開始收拾殘局。
第一件事是整軍隊,麻貴親自出馬,把戰敗計程車兵重新集結起來,並向朝廷打報告,要求增兵。
第二件事是整人,也就是追究責任,首當其衝的就是楊鎬。這位仁兄自然沒個跑,仗打成這樣,作為主要責任人,處罰是免不了的。被言官狠狠地參了一本,搞得皇帝也怒了,本打算劈他,大臣求情,這才罷官免職,沒挨那一刀。這位兄弟的事還沒完,後面再說。
善後處理圓滿結束,可是接下來就難辦了。
日本方面力不從心,很想和談。打到今天,獨佔朝鮮是不敢想了,可畢竟投入本錢太多,還是希望多少撈點好處,挽回面子,才好走人。
然而明朝卻是死硬派,根本就沒想過談判,別說割地賠款,連路費都不打算出,且毫無妥協退讓的意思。
談是談不攏了,可要打也打不起來。日軍雖然人多,但之前被打怕了,只是龜縮在沿海地區,不敢進犯。估計是學精了,佔多少是多少,死賴著不走。
明軍倒是很有進取精神,總想趕人下海,無奈兵力實在太少,有心而無力,只能在原地打轉。
總而言之,誰也奈何不了誰,於是大家只能坐在原地,繼續等待。
等著等著,日軍開始吃不消了。因為他們部隊太多,且長期出差在外,國內供養不起,又沒人種田,只能陸續往回拉人,在朝日軍人數隨即減至八萬。
與此同時,明朝軍隊卻源源不斷地開入朝鮮,加上麻貴之前整頓的新軍,總數已達七萬。
明軍從未如此強大,日軍也從未如此弱小,於是麻貴認為,行動的時候到了。
萬曆二十六年(1598)七月,麻貴再次做出了部署:
東路軍,由麻貴親率,所部三萬人,攻擊蔚山。
中路軍,統帥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