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無想僧一掌切在龐斑腳上,本體再次現形,流星般掠退往後,到了另一大宅的屋脊處。
龐斑負手傲立原處,輕柔道:“無想兄無論禪心和內功修為,均臻大乘之境,成就超過了當年的絕戒大師,更難得是去了勝敗得失之心,真是難得之極,使龐某把其它事全忘掉了。”
無想僧無憂無喜,低喧一聲佛號,通:“龐施主突破了天人侷限,由魔入道,氣質大變,最難得是捨棄世俗爭逐,比我們出家人更徹底,無想此來,全無冒犯之心,純是禪境武道上的追求,請龐施主不吝賜教。”
龐斑一聲長笑道:“這二十年來,龐某早將修習多年的魔功棄而不用,剩下的就只是一些拳腳,不若讓龐某打大師三拳,若大師擋得住,今晚就此作罷好了。”
接著雙目寒光一閃道:“大師若接不住,立時會到西天去向諸位仙賢請安,莫怪龐某手下不留情,因為想留手亦辦不到。”
無想僧法相莊嚴,合什道:“龐施主請!”龐斑莫測高深地微微一笑,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只餘一座空樓。
無想僧容色不變,垂下頭來,低喧佛號,一時萬念俱寂,無思無慮,進入佛門大歡喜的禪道空明境界。
狂飆由四方八面旋風般捲來,及身一尺外而止。
無想僧像處身在威力狂猛無儔的龍捲風暴的風眼中,四周雖是無堅不摧的毀滅性風力,這核心點卻是浪靜風平,古井不波。
風暴倏止。
接著是一股沛然莫可抗禦的力量,把他向前吸引過去。
無想僧把無想功提至巔峰境界,眼低垂,身旁眼前發生的所有事物,盡當它們是天魔幻象,毫不存在。
縱是如此,那股大力仍把他吸得右腳前移了半寸。
只“見”龐斑似魔神由地獄冒出來般在前方升起,一拳往他擊來,變幻無窮,似緩實快。
無想僧這時眼神內守,理應“看”不到龐斑,由此證明了禪心給龐斑以無上的情神力量,破開了一絲空隙,“侵”了進來。
無想僧保持禪心的安靜,兩手揚起,鼓滿兩袖氣勁,由內往外推去。
“轟!”的一聲氣勁交擊。
無想僧身不由己,往後飄退,又落到另一屋宅“人”字形傾斜的瓦背上,還踏碎其中一塊瓦,方才站穩。
龐斑代之立在他剛才站的屋脊處,負手含笑而立,像從來沒有出過手的樣子,欣然道:“痛快極了:想不到無想兄竟能擋龐某全力一擊,使龐某有混身舒泰的快意。”
無想僧毫不因落在下風而有頹喪之色,清瞿的臉容逸出笑意,緩緩道:“龐施主武功已臻人所能達的天人至境,化腐朽為神奇,絢爛為平淡,雖只一腳一拳,卻使貧僧感到內藏無盡的天機妙理。尤難得者,已沒有上兩次貧僧深切感受到的那殘殺眾生的味道。”
龐斑悠閒地環視四下一望無盡的屋脊奇景,眼光落到遠方燈火輝煌的皇城時,眼中閃動著奇異的神,充滿了渴望和馳想,隨意應道:“這正是魔門和白道正教的分別,你們若要殺人,必須找到這人該死的理由,才能凝起強大的殺意,名雖殺人,卻是要救活其它人。我魔門則不理這一套,不把眾生生死擺在眼內。至於誰對誰錯,卻是另一回事。例如大師可否告訴龐某,朱元璋究竟算是好人還是壞人,那當然是依佛門好壞的標準而言。”
無想僧苦笑道:“但願貧僧能有個肯定答案。”
龐斑收回望往皇城的目光,冷喝道:“好:無想果非強辯虛偽之徒,便讓龐某再贈大師兩拳。”
語音才落,天地色變。
無想僧忽地發覺整個金陵城都消失了,天地間只剩下了他和龐斑,後者正一拳向他擊來。
龐斑似若在極遠處,但又像近在眼前。
那種距離上的錯覺,以他堅若盤石的禪心亦不由起了個小漣漪。
波動一發不可收拾,席捲心神。
前前後後無數股力道,把他往不同方向拖拉撕扯。
他一聲禪唱,謹守著有若在風雨飄搖、急流巨浪的大海中內掙扎求存那一葉小舟般的靈明。
耳際同時異響大作,宛若真的置身於萬傾洶湧澎湃的波濤中,換了別個定力較差的人,早心悸神來,不戰而潰。
無想僧知道對方正以嫡傳魔宗蒙赤行精神戰勝物質的魔門奇功,剋制著自己的禪心,夷然不懼,口中一陣低吟。
一陣梵唱誦經的聲音,似由天外傳來,又若由無想僧口中傳往天外,悠揚而不可即。瀰漫全場的魔森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