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
紋著金線龍紋的鞋尖停在她眼前,她感覺到他衣襬微動似要俯身拉她,可此時她心裡厭惡與他接觸,在他的手伸來之前伏下身磕了頭下去,叫他的手落了個空。
“嬪妾不願時常在皇上面前提及過往,嬪妾生怕皇上會覺得嬪妾總是裝可憐博同情,可今日嬪妾卻是要不得不提了。幼時,母親還在的時候是教嬪妾認過字的,也常常給嬪妾讀詩經,即便嬪妾那時還聽不懂,可嬪妾也是渴望讀書的。母親去後,便再也無人教嬪妾讀書認字。看著嫡姐嫡妹們有教書先生授課,女子學堂她們也都去過,獨獨嬪妾……”
“嬪妾何嘗不羨慕,嬪妾也想去讀書,也曾求過父親及嫡母,可結果是什麼,皇上應該有也猜到了。”
她抬起頭,眸中淚花閃爍。
“結果便是…”她指著前頭的桌案,指向桌案上方才的那本書,“便是皇上和昭容姐姐滿眼激切的談論什麼商賈之道時,嬪妾獨自在旁感覺無地自容,什麼也聽不明白。”
“什麼袁先生,什麼商賈之道,什麼治國之術、齊家之策,嬪妾就是統統都不知道!”
說實話,她最後幾句的言辭確實有幾分激烈。
總有一些些,解釋不清的傲,不是高傲,亦非冷傲,又或者說是倔,反正在帝王面前用這樣的態度說話,算是不敬。
可她那倔強中的理直氣壯,偏是聽得趙君珩忍不住想要笑。
好似她沒讀過書,不認識什麼袁先生是件挺值得驕傲的事,原本有些沉重的氣氛,默默的變了味。
“你先起來。”趙君珩再伸手。
可孟嫻湘定定看著他伸來的手,並未去接,只問:“皇上嫌棄嬪妾沒有才學是嗎?”
“朕……”
“皇上不用假裝說沒有,便是嬪妾自己也是嫌棄自己的,所以才特意讓她們給騰了間屋子做書房,嬪妾在努力,也學到了許多。詞,句,詩集也看過一些,可是嬪妾基礎太差,的確好多字都不認識,所以讀起來非常困難。”
她仰面,靜靜的望著趙君珩的臉。
眼眶中搖搖欲墜的淚,還是掉了下來,似斷了線的珠璃,落下時彷彿還有聲音,聲聲敲在趙君珩的心上,他難掩眼底疼意,鎖了眉。
“嬪妾也想向昭容姐姐一樣可以和皇上高談闊論,嬪妾也想讀一讀書裡的北國風光,或是西邊金光燦燦的戈壁,有夜明珠像月兒一樣亮的東瀛……亦或是快意恩仇的江湖,魂牽夢繞的兒女情長,前朝舊夢的戰馬故事。可嬪妾越是渴望,心裡就越是酸澀,每每翻著書看著那一個個嬪妾不認識的字,腦海裡總會回想他們說的,一介庶女不配讀書學藝的話……”
“荒唐!”趙君珩再次俯身,強勢拉著她起來。
他用溫熱的手指,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動作帶著說不盡的憐惜,不覺間連他自己也沒發現竟然跟著一起紅了眼眶。
他知道的,他知道孟嫻湘不只是個嬌嬌弱弱的閨閣小女子。
她懂事,識大體,有比尋常男兒都通透豁達的格局和胸懷,他之前就知道的。
所以,她建設書房定是要讀書增長學識和見聞的。
他方才怎麼能…怎麼能那樣想她?
“是朕不好,朕不該同你說那樣的話,錯的不是你,從來都不是你。是你父親,是那個苛待你的嫡母,既是庶子庶女便更該讀書識字,身份上已然低人一等,便該在別處豐富自己,讀書可以讓人明事理,開闊視野,提升境界。”
“湘湘,你沒有錯。”
一聲湘湘,彰顯親暱,恍若忘了邊上還有個宋昭容在。
宋昭容同樣覺著自己多餘,面前這兩人你一言她一語的,當她如空氣一般,眼裡除了彼此再沒別人了。她方才還挺得意自己在皇上面前長了臉,又聽孟嫻湘說她沒讀過書,別提多興奮了,誰曾想這孟嫻湘三言兩語就讓皇上一改嫌隙的態度,這般心疼了她去。
不禁再次恨想,她今兒就不該來!
這孟嫻湘可真是好本事,她是懂得如何讓男人心疼為她擦淚的,真是長見識了,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孟嫻湘為何如此能耐,可以一下子從貴人爬上婕妤的位子,真是奇了怪了,回回明擺著對孟嫻湘來說是弱勢的處境,最後都能變成她的優勢。
想想真是…她不上位,誰上位?
真要論起來,自己婢女的身份還不如她一個庶女呢,她比孟嫻湘更加弱勢,可她卻從未像孟嫻湘這般得過皇上的憐惜。
“皇上,說起來都是嬪妾不好,是嬪妾多嘴害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