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情桀驁,你與他相處切記恭謙。”蘇軾實在是個天生的八卦王,未免學生無意中得罪了章惇遭他記恨,又將“章惇書絕壁”的事翻出來說了一遍,最後感嘆。“子厚是連身家性命都不顧惜的人,必能殺人!”
慕容復見蘇軾面露關切,頓知蘇軾的內心深處對這位好友亦是十分忌憚。只是他為人曠達不拘小節,是以並不自知。慕容復雖不願與章惇深交,卻並非畏懼於他。此時見蘇軾擔憂,他不由輕輕一笑,打趣道:“老師,學生也殺過人!”
蘇軾深知這個學生比自己靠譜百倍,見他神色輕鬆便也跟著放鬆下來,又道:“太皇太后已應允了建六扇門一事,明旨這幾日便會下來。”
建六扇門一事全靠蘇軾用自己強大的魅力為諸葛正我說項,慕容復急忙躬身一禮。“多謝老師!”
蘇軾搖搖頭,頗有些欲言又止地道:“你這位朋友,諸葛大人……若非我也親見過他,幾乎要以為他是……他……”
“以為他是佞幸?”慕容復微笑著為蘇軾未出口的話補全。六扇門由朝廷中旨而設,雖隸屬刑部,但刑部並無管轄六扇門辦案的權利。而六扇門成立之後主要辦的都是朝野的通天大案,這種部門的確很容易被人當成是諂媚皇家的鷹犬走狗。“老師,諸葛兄性情剛直,對朝廷更是忠心耿耿,他絕不是那種人。”
蘇軾也知諸葛正我不是那種人,幽幽嘆道:“蔡元長倒行逆施早犯了眾怒,縱然沒有你收集的這些證據,他也會遭彈劾,開封府尹他是做不下去了。相比執掌六扇門,難道不是在開封府坐堂更好麼?”
“老師,以諸葛兄的才幹,區區一個開封府實在是太小了!”見蘇軾面露詫異,慕容復便又露了兩句口風。“如今太皇太后垂簾,朝野靖寧,能有什麼大案?諸葛兄在江湖上頗有人脈聲望,與其教那些江湖上的奇人異士無事生非,不若將他們聯合起來為國效力。”
蘇軾聞絃歌而知雅意,即刻道:“你是指那些異族?”
慕容復點點頭,沉聲道:“遼國佔據燕雲,猶如紮在我大宋背上的芒刺。夏國向來在我大宋與遼國之間首鼠兩端,似攪屎棍一般,著實可恨!我還聽聞近年來,青唐之地也不甚安穩,吐蕃蠢蠢欲動。我大宋如今的情勢看似河清海晏,實已危機四伏。眼下朝廷抽不出重兵來,不如廢物利用。與其讓那些江湖人閒來無事爭那天下第一的虛名,不如將他們發配邊關,或刺探軍情、或潛伏異族從中挑撥,若真能做出成績來,他日青史留名,豈非美事一樁?”
蘇軾的眉頭微微一皺,輕聲道:“你有這個想法多久了?”
“自打當年在征伐路上見識了西夏一品堂的手段,學生便有此念。”慕容復坦然回道,又在心中默默地補上一句:並且我已經在西夏在安插了不少棋子,只是我識人不清,這最重要的棋子出了一點小問題,讓我不得不提前考慮第二道安全措施。
“諸葛大人明白你的想法嗎?”蘇軾又問。
“諸葛兄是個聰明人,待水到渠成,他自然明白。”慕容復笑道。
蘇軾長長地嘆了口氣,欣然道:“長江後浪推前浪。明石,二十年後,這朝堂宰執必然是你!”蘇軾與王安石、司馬光二人俱已相識經年,這兩人雖說對待新法變革的態度截然不同,但本質上皆是果敢毅勇之士。然而作為一國宰執,蘇軾卻總隱隱覺得他們欠缺了些什麼。直到慕容復考上探花,根據朝廷官員不得化外販鬻的規矩,慕容復將他在海外的買賣全部轉到王語嫣的名下。蘇軾以王語嫣的師公及未來公公的雙重身份接觸到慕容復的海外產業,又聽了兒子蘇邁敘述這些年來他在海外的經歷。蘇軾這才真正明白了他這個學生的手段。慕容復行事常出奇招,猶如羚羊掛角毫無痕跡,看似處處閒子,實則合縱連橫左右逢源。一旦圖窮匕見,便是大勢已成再難轉圜。識勢、造勢,這便是王安石與司馬光這兩位宰相所欠缺的地方。
偶像對自己有這麼高的評價,慕容復自然高興,然而他笑了一陣便又正色道:“司馬相公行事偏激,如今的朝堂卻仍要老師當這定海神針!”
蘇軾正當壯年,返回朝堂自然滿腔雄心抱負想幹一番事業。只是他畢竟年長矜持,意識到再說下去難免落到師徒倆互相吹捧的噁心局面,便笑了一笑,轉身離去。
三日後,慕容覆在錦林樓延請章惇。雖說是章惇率先表達了善意,但慕容復區區八品官自然不能厚顏等著章惇掏錢請他吃飯。
兩人相對而坐,飲過一杯,章惇卻也不急著說話,只四下打量這在汴京乃至全國都聲名鵲起的錦林樓。裝修之華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