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夫,老夫縱然一心平滅夏國,也不會拿這種事來說笑。明石身邊的薛慕華是民間有數的名醫,軍中的鄭渭,章大人也與他相熟。明石的病情,章大人可向他們打探。本將言盡於此,告辭!”說罷,種諤向章楶抱拳一禮便退了出去。
種諤是鄜延路安撫使,章楶是環慶路安撫使,論武將官職他們是平級;然而若論文官品級,種諤不過是文州刺史五品官銜,而章楶卻是正三品的龍圖閣學士。有鑑於此,自打章楶履任,種諤對他一向恭敬。今日種諤這般立場鮮明來去如風,章楶不由一怔,半晌方扭頭向折可適問道:“遵正,你也是這麼想的?”
折可適沉吟半晌,終是起身向章楶深揖一禮,一字一頓地道:“請大人三思!”
眼見折可適也來相勸,章楶終於清楚地意識到:慕容復早已收攬西軍之心,這次大戰是勢在必行。倘若他執意不從,怕是很快就會被當成絆腳石被人一腳踢開。
章楶雖說年高頭腦卻是十分靈活,也並非扭捏作態之人。既已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他在第二日便坐回了種諤的軍帳中耐心詢問:“你們打算如何謀劃?”
章楶此言一出,慕容復立時微微而笑,正色答道:“太皇太后悲天憫人,不願見西邊再燃烽煙。然則,若是夏軍主動來犯,我大宋將士保家衛國卻是應有之意。”
章楶點點頭,明白這便是要他上疏朝廷謊報軍情的意思了。“你能確定太皇太后會派你來西邊督戰?”慕容復雖深受太皇太后寵幸,但卻實在資歷太淺,這等大事未必能輪到他。
慕容復溫和地搖搖頭,緩緩道:“太皇太后並非派下官來督戰,而是派下官來了解情況,同時給我便宜行事之權。”眼見章楶疑惑地擰起眉峰,慕容復又解釋道。“政事堂的相公們不通兵事卻各個喜歡紙上談兵又慣於洩密,實在礙事。是以,這場大戰一開始就不必讓他們知道了。等我們拿下橫山,再上疏朝廷索要糧草輜重。”
慕容復此舉無疑是徹底了斷了朝廷隨便指派監軍胡亂指揮壞了戰局的可能。只是若這麼做,也就意味著在戰事之初,他們西軍是得不到朝廷的半點支援了。“既然後勤由你執掌,拿下橫山之前,糧草輜重有無問題?”章楶雖也知道慕容復家底豐厚,但這個時候他卻不能不謹慎。以一人之力支撐起半場戰爭,這樣的財力實在叫人不寒而慄。
慕容復當下一展衣袖漫不經心地道:“此事大人儘管放心,便是以我一人之力助西軍平滅夏國,亦綽綽有餘!”慕容復有後世積累的眼光與行商經驗,做起買賣來一向是吊打同時代的所有對手。這些年,海運與錢莊的買賣直如鯨吸牛飲般將小半個亞洲的財富聚集到了他的手上。而他本人卻並不十分揮霍,又不愛古董不愛美人,沒有任何燒錢的愛好。這些財富於他而言不過是數字堆砌,多幾個零或者少幾個零根本沒有分別。
章楶一見慕容復這副舉重若輕的模樣眉心便是一陣亂跳,只見他用力摁了摁雙目,又道:“別忘了大遼。遼國與夏國唇齒相依,我大宋要平滅夏國,遼主定不會坐視不理。”
“所以,我已為他準備好了對手。”慕容復即刻笑道,“章大人來鄜延軍之前,下官去了一趟長白山的完顏部。這個部族是遼國治下的女真生番,祖先原是唐時的黑水靺鞨。這些女真人大都以打獵為生各個野蠻驍勇,正是遼國的好對手。”說著,他便將如何假借經商之名與完顏部結交,又暗中派人假扮成烏雅束燒了給遼主的朝貢的事向章楶娓娓道來。
章楶聽地連連點頭,只是在得知完顏部只有區區數萬人時卻又皺起了眉峰。“人太少,只能給遼國帶來少許騷擾。”
慕容復卻笑道:“遼太祖曾言,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可見這個部族的戰力。況且在遼國的女真共有十二部,完顏部只是其中之一。完顏部人數雖少,但整個女真族加起來人卻不少了。遼主對女真分而治之任意欺凌,早就結下了仇恨。如今女真人缺的,只是一個帶頭人罷了。”慕容復知道歷史上完顏阿骨打起兵反遼是在政和四年,如今卻整整早了二十年,恰好是新一代戰士成長與舊一批戰士老去的歲月。“當然,如今完顏部的戰力與遼國相比終究不足,為壯其心,下官認為可售賣給他們部分隧發槍。”
說到隧發槍,章楶卻不得不謹慎,即刻坐正了身體道:“隧發槍如今唯有我大宋可制,你賣給女真人就不怕養虎遺患?”
這一回不等慕容復發話,陪坐一旁的宗澤便已笑道:“章大人儘管放心,隧發槍若是沒有子彈,比燒火棍還不如。以女真人的技術水平,要想自制子彈,那是痴心妄想!”